那时的他万万想不到,那个傻子竟然把他的话当真了。
他这是报复吗?报复自己不能兑现承诺,报复自己骗了他?那他未免也太狠了,他恨不得死的是自己,也不想余生都沉浸在没有他的痛苦当中。
“周隽儒!”上官西源劫了警车,一路开到闹市区,然而枪决已经结束了很久,人都散尽了,日本人下令要把周隽儒的尸体吊在城墙上,曝晒三日,以儆效尤。
上官西源看到那张血肉模糊的脸,只觉得天崩地裂,犹如晴天霹雳砸在灵台,他哀嚎一声,哇地吐出一口浓黑的血来。
“周隽儒……”上官西源咬紧被血浸红的牙关,浑身止不住地颤抖,他从来没有这么痛苦过,恨不得冲上去咬那个人几口,可他知道,无论自己怎么喊他,他也不会有任何反应了。
怎么会这样,事情怎么成了这样,他是怎么知道自己其实根本没有准备的?
从自己供养的部队都没一个人肯来救自己的时候他就清楚地明白,这个世界不可能有真正全心全意为你好的人,世态炎凉,人情冷暖不就是早就尝遍了的吗?不是让所有人都不要管他,让他安安静静地死掉吗?
为什么要牺牲自己去救他?
“你这个笨蛋,知道自己损失多大吗?”上官西源觉得自己可能是要死了,“你比我好一万倍,却拿你的人头来换我的狗命,幸亏没把上官家交给你,不然迟早让你败了。”
他咬牙说着,想个从地狱里爬上来的恶鬼,赤手空拳地朝看守着周隽儒尸体的霓虹军走了过去。
“周隽儒,你等等我,我这就来找你。”他是带着赴死的决心去的,死之前拉几个狗东西给他们垫背,杀一个赚一个,权当是给周隽儒报仇了。
可斜刺里却伸出一只手来,捂着他的嘴把他往一旁的巷子里拖了过去……
上官西源人高马大的,自然不会被他轻易制服,转瞬就挣脱不说,反而反手将拿他的那人给按在了地上,扬起拳头就要一阵猛揍。不过就在他的拳头即将打到对方的脸上的时候,他却愣住,语气意外地说了一声:“是你?”
古大壮被他掐着喉咙,气管险些被捏断,他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古怪声音,不停地拍打着她的手背,想让他松开自己。
“你怎么在这儿?”上官西源冷声道,“你看到我丝毫也不惊讶,反而想把我带走,说明你是知道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的,你到底是什么人,又是谁让你来的?”
古大壮在他已猜中大半,心神稍安,但他没有直接说出自己的目的,而是说道:“如果我不把你拉回来,你想干什么?”
“干什么?”上官西源笑着反问了他一句,说道,“周隽儒不能白死,你明知故问!”
古大壮像是松了口气似的,和他说道:“既然你也是这样认为的,那就请跟我走吧。”
“跟你走?”上官西源冷笑了一声,“你他妈谁呀?”
古大壮听了这话,神色突然变得无比正经,他在上官西源面前立正站好,伸出手,认真严肃的说道:“上官西源同志,你好,我是国党江州区的特派员,我姓古,古大壮是我的真名,我的另一个身份是周隽儒的上司。”
“上司?”上官西源偏头看看不远处吊在城墙上的周隽儒的尸体,又看看面前其貌不扬的人,讽刺地说道,“他竟然是你的下手,你就没想过要阻止他吗?一个都亲眼看着自己的下属赴死的上司,你让我怎么相信你,你有什么脸面出现在我的面前?”
古大壮擦了擦头上的汗,把他扯到一旁的巷子里,和他说道:“我知道你肯定觉得我不作为,或者我接下来的话是在推脱责任,但是上官西源同志,我请你一定要相信,周隽儒同志不是为了任何个人的利益而牺牲自己的,他是为了这个国家的前途!”
“你丫放屁!”上官西源一脚把古大壮蹬开,愤怒的说道,“你把国家的前途拴在他脑袋上的时候,想过他扛得住扛不住吗?你这是教唆他人自杀,是谋财害命!”
古大壮见他眼睛都红了,知道他是心里不好受,便劝他说:“我没有骗你,这是周隽儒同志自己的选择,是他来找我,要我一定看住你,不要犯傻,不然他可就真的白死了!”
“什么?”上官西源还是本能不相信他,“你在说什么胡话?”
古大壮叹气道:“是真的,这个事情还要从周隽儒同志刚进入上官府的时候开始说起。那会儿我表面上看起来只是上官府一个烧锅炉的,其实已经入党五、六年了,当时潜伏到上官府,目的就是为了要杀死你。”古大壮和他说,“因为你资助的那个军阀,阻碍了我党的发展,彻底拔除军阀混战的毒瘤,就必须先铲除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