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上一轻,却是梁佑年帮他提了半边的桶。
“我看你太吃力了,我帮帮你。”
陆景鸣顿时竖起了警戒线,“我不要你帮。”
“哦。”
他这一拎一松,“哐当”一声,桶子落了地。
陆景鸣此时满面怨怼,“都怪你!那个女人要骂我了!”
果然不出两秒,里面出现了一道女人尖利的、骂骂咧咧的声音,“连个水都打不好,你怎么不去死,也不知道你的野爹是哪个,怎么生出这么蠢笨的东西!”
被当着跟自己差不多年纪的孩子面前痛骂,陆景鸣心情更不好了,脸色变得幽暗,眼神中逐渐孕育出森冷。
梁佑年见状赶紧抓住了陆景鸣的手,偷偷在他手心放了几颗糖,“对不起。”
说完赶紧跑了,只剩下陆景鸣独自抓着糖站在原地,连背后的骂声都忽略掉了。
陆景鸣很少这样发呆。
他认为发呆是个很没用的愚蠢的行为,只会让自己的判断力下降。
但他看着手心里静静躺着的,有着精美包装纸的糖,成功地发了一下午的呆。
虽然成功被那个女人揍了,但是他也不觉得后悔。
这是他从小到大第一次接触到糖。
他很想撕开包装纸看看底下的糖块是不是一如其他孩子所说的香甜,但是他又怕吃完以后自己要上瘾。
与其在尝到甜头之后再度失去,还不如从来都不曾拥有。
小小年纪的他早就明白了这个道理。
于是他把糖丢了,狠狠地丢了,丢到自己都找不到的地方。
只是那个叫陈家良的孩子的笑脸,迟迟萦绕在他眼前挥之不去。
半夜的时候,他做了一天的家务,正靠在墙头准备小眯一会儿的时候,头上出现了一小片阴影。
同时烧猪蹄的味道钻入他的鼻孔,硬生生把他从梦中拽醒。
他一睁眼,就看到了头顶上方,那一副笑得只剩一条线的眼睛,跟一口白灿灿的牙。
“我叫陈家良,昨天见过的。”
那男孩笑着说。
“你又来干嘛?!”
“我来赔罪的,昨天让你被你妈骂了。”
“不需要!”
陆景鸣站起来,因为低血糖而缓了一下,他握了握小拳头,深呼吸一口气,“你回去。”
梁佑年哪有这么善罢甘休,他笑嘻嘻地在陆景鸣跟前坐下,顺带把他往下一拉,“给你的。”
等陆景鸣因为血糖的原因被拉得坐下的时候,手里就多了一个香喷喷的猪蹄。
成年人相较于小孩子就有一点优势:耐心。
他对陆景鸣可是用上了十成十的耐心。
他知道陆景鸣要强,是绝对不会在自己面前失态的。所以给了猪蹄之后,他照样跑了。推荐本书
陆景鸣目光复杂地看着他的背影,摸着手里的猪蹄,感受到那钻入心脾的香味,说不馋是假的。
但他告诫自己,碰不到的东西最好不要碰......
但这次,他却没舍得把猪蹄丢了。
他是啃了两口再丢的。
准确来说是两大口。
所以看到那被啃过后再丢弃的猪蹄子时,梁佑年微微扬起唇角笑了。
真像一只长了獠牙的小怪物啊......
接着接下来的几天,梁佑年每天都准时给他送吃的,每次也不多话,送完就跑,就这样连续送了半个月,在陆景鸣终于习惯之后,他却忽然不来了。
陆景鸣在门口显眼处等了两天,确定真的他不来了之后,脸色更加阴沉。
他把指甲掐进了肉里,眼睛通红地想:都说了不该碰的不能碰,与其给予后收回,不如不给予,这样半途而废算什么。
结果一转身之间,忽然就看到了那个该死的人影,畏畏缩缩站在池子后面。
“喂,你干嘛不出来!”
梁佑年朝外迈了一步,“我......我有话跟你说。”
陆景鸣本想回去,但是却神使鬼差地站在那里,等他继续说下去。
“我......我就要离开这里了,所以不能天天来看你了。”
陆景鸣忽然感觉一阵无端的愤怒,但是他很好地压制下来了,并且冷淡地挑了挑眉,“哦,所以呢!”
“你会想我吗?”
“不会。”
两个半大的孩子,就这样你一眼,我一语,进行了几个对话,最后以陆景鸣一个甩门结束。
也不知道是在深夜的什么时候,小屋的门又开了,陆景鸣疯了似的去曾经丢糖果的地方找糖果,但他失败了,他无迹可寻,拖着一身的疲惫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