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样问,像是看中了一个想追求的人,先做个测试,参考参考好哥们儿的意见。
温尔千回百转的思绪瞬间凝住,然后被重新打散,不一会儿,就记不起最初的想法。
他张了张嘴,不知为何,觉得喉咙有些干,动动嗓子,试了几次,才发出声音。
“挺好的。”
温尔这么说着,一颗心重新落回胸膛里。不是那种干净利索的,“咚”地一声的降落,而是被千丝万缕的细线纠缠着,缓缓地放回该有的位置。
那线似乎绑得有些紧了,勒得他胸口隐隐发疼。也不是那种突然剧烈的疼痛,而是一种细微的,疏散的,但又无法忽略的刺痛。
“嗯。”别绪得到了肯定的回答,不再说什么。
他没什么表情地看着前方,脑子里也空了一片。
不知道怎么,就把表白弄得这么不伦不类。
先是不算隐晦地表明了心迹,接着临阵反水,找了一套相反的措辞,想要掩盖自己的真实目的。
他把温尔逼到一个很难堪的境地:满怀期待地想要他说好,但温尔稍一彷徨,便急忙堵住了他走向自己的路。
窗外的太阳突然亮起来,别绪盯着前面那辆鲜红色的小轿车,张扬的漆色反射出耀眼的光,铺到他身前,从手指到眉骨,一层层染过,仿佛要让所有藏在暗处的思绪都无所遁形。
别绪安慰自己,也许是时机不对。
转念他又想到,那什么时候,才能算是合适的时机?
一路上两人都没怎么开口,一片沉默中,别绪把车开到楼下。
他从后备箱取了行李,温尔这才从副驾上推门下车,跟在别绪身后走进单元楼,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别绪先走进电梯,他把行李拨到一边,按着开门按钮,也不催促,默默地等着。
没过两秒,温尔半垂着头,慢慢踏进来。
电梯缓缓地上升,两人之间隔着行李箱,对方的呼吸清晰可闻。
他们之间从来没有这样尴尬过。
别绪只顾着沉默,温尔更是不知说点什么才好。
晚餐如常进行,别绪一如既往地夸过很棒,然后又是一片安静。
温尔夹了一片菜叶,鼓起很大的勇气,装作不经意地提起:“你想追的那个男孩,是什么样的?”
“他吗?”别绪跟上节奏,迅速接过话题,“非常好的人。”
他几乎不用思索,搁下筷子,一条条列举那男孩儿的优点:“温柔,善良,可爱,有担当,有责任感,上得了厅堂下得了厨房,总之无比优秀。”
温尔听着,慢慢扒了口饭。过了会儿,他又说了一次:“挺好的。”
别绪点点头,深以为然。
他仔细看着对面的人,从细软的发丝,到下垂的眼睑,然后轻轻提起一口气,郑重地叫了声:“温尔。”
待对方抬起头来,别绪紧紧地盯着他的眼睛,语气少见的固执强硬。
“我很喜欢他。”
温尔很慢地眨了下眼,没出声。
别绪缓缓地笑了一下,接着补充道:“希望他也喜欢我。”
温尔没发表评价,他极少做出这样不礼貌的事情。按他一贯的性格,起码得回一句“祝你好运。”
隔了很久,温尔才极其小声地应了句“嗯”,然后见不得人般,又把头埋了下去。
气氛似乎松动了些,这个话题就这样告一段落。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继续聊了两句,都是些不痛不痒的内容。
这时温尔捏紧筷子,突然说了句:“我打算明天回去。”
“明天?”别绪夹菜的手一顿,“这么急?”
“温雅后天回家,我提前回去接她。”温尔马上解释。
他本来还想加一句“别误会”,但说出口的瞬间,他又把这话吞了回去。
温尔有一刹那的茫然,他直觉此时提到回家有些不合时宜,所以第一反应是赶紧澄清。但冷静下来仔细思索,自己的焦虑和心虚似乎都来得毫无缘由。
但他还是强调了一句:“我上午就买好了机票。”
“好的,”别绪平静地点点头,“我明天送你。”
这一晚过得很难熬,别绪对着天花板发呆,温尔翻来覆去,莫名辗转难眠。
好不容易捱到天亮,两人各自默默地整理好情绪,至少看起来都是神色如常。
温尔起床便开始收拾行李,别绪倚在门口旁观半晌,离开了片刻,再回来时提着一大包东西,塞给温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