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清酒目光游移不定,听到问题,视线一顿,落在那八角亭的大红柱子上,不在意道:“二柱子。”
“?”老态龙钟的监察官迟钝地扬起了头,嘴角一抽,在陈清酒平静如海的眸子下填了那个名字,“修到那一境界了?”
“约莫……”陈清酒声音低沉而缓慢,似乎比面前的老人还迟钝,“还未筑,基吧……”
监察官被气得牙根痒痒,青筋暴起,当场就想抄起砚台给眼前人一脸墨水,好在他还有些为人师表的自知,压了压肝火,徐徐道:“那会做什么?”
陈清酒迟疑了片刻,仰头抬手搔着右侧面颊,慎重答着,“算卦?”
监察官终于忍无可忍,挥了挥手,示意旁边人将他除名,陈清酒看了眼被红笔圈出的名字,迟钝地垂了垂眼,监察官视若无睹,并且心情微觉愉快,“下一……诶?沐月,你怎么过来了?”
景沐月掠过陈清酒,俯身一拜,压低了声音,道:“九师叔,封印玄灾失败,各大门派如今在正殿商讨事宜,师祖请师叔们也过去一趟。”
亭内几人仿佛早知结果会如此,纷纷起身拂袖,面色不惊不喜,“那后面的人谁来处置?”
景沐月一回头,自然撞入陈清酒的眼中,他才发现这人的眸子竟是呈浅灰。
自景沐月来,陈清酒的视线就没从他身上移开过,而这下对视不过须臾,他便主动敛眉,不言不语时就像一个死人,而且不看那张脸,很容易教人忽视。
景沐月目光从他身上掠过,而后回头,“师祖意思是按规矩,明理遣散便好。”
早在上山前,监察司已审过来人的背景,天赋略好的,前几日就被带回了大若墟,不存在什么‘漏网之鱼’,几位监察官便是这个意思,决定下便前前后后地打算离开八角亭,景沐月在后,余光瞥见了拐角处不起眼的陈清酒,下意识止步,“你被分配在那门下?”
最前面的监察官闻声回头,笑道:“沐月,他没入选。”
景沐月有些好奇,而面前人仿佛后知后觉,木讷道:“我只是个,算命的……”
他那双瞳色甚是少见,让人不由得便多注意了下,但看久了却发现那眼神有种说不出口的诡异感,前面几位师叔已经走远,景沐月看他灰扑扑的面颊和略显清贫的衣衫,叹了口气,双手抱拳,“这位兄台,各位师叔若在言语间有所得罪,还请见谅。”
陈清酒不答话,似乎陷入了沉思,景沐月颔首正儿八经一拜,便离开了八角亭。
浅灰色泽的双眸清晰地倒映出了那白衣身影,烈火燃烧,陈清酒的身子在所有人都没看到的地方缓缓化为灰烬,虚空中,只听那人徐徐不急的声音空荡荡地响着。
“谁让我只是个,算命的……”
人世有一种职业,叫做相命。
相命者,利用人之八字、面相手相,配以八卦六爻、奇门遁甲、紫微斗数等等来预测或判断命运吉凶福祸,指迷算命。而对于这类人,民间俗称‘算命先生’,又作一名,谓之,卦师。
卦师卜筮,受万民敬仰,但那风光是在上古之时,如今修真境界内,卦师,就等于故弄玄虚、弄虚作假、欺世盗名的神棍。
哦,当然,此卦师非彼卦师。
其人上不知天文,下不知地理,十八般武艺无一精通,生活自理马马虎虎,如今还得清苦的混着旁人的饭吃。
阿大一脸生无可恋的看着那人享用着本该属于自己的酱鸭腿,双目发绿,吐着口水,眼巴巴道:“先生,之前可是说好了啊,吃了我的酱鸭腿算命便不能收银子了。”
陈清酒啃了满嘴酱汁,伸手摸了一把,浅灰色眸子无情地看着他,“君子一言说话,算话。”
阿大生怕他反悔,赶紧将手伸了出去,把自己的生辰八字道出:“我是己巳年丁卯月戊寅日丁巳时生,先生,你看看,我何时能拜入大若墟王师祖座下弟子景沐月景师兄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