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一天,出现在他面前的神妓,改变了他。
原本纯粹得如同野兽的泥人,渐渐变得像人。
神妓告诉他,生命的可贵,以及建立在之上的价值观——无论这价值观的对错。
也就因此,泥人拥有着两面性。
神妓的教导,与自然的法则。
泥人是冷酷的——人类的厮杀战争,与他无关,这只是生物的竞争。
泥人是温柔的——他会在王布下残酷的命令时,劝导王善待百姓,因为这是神妓的教导,是他诞生的意义。
事实上,恩奇都除了王和神妓,谁也不在乎。
因此,在他看见王遭遇他的死亡而露出那样表情时,是真心想要杀了王。
因此,在他听到王对他说“他是独一无二的、最重要的朋友”时,感到由衷的喜悦。
但这也让他焦躁。
恩奇都能为那位王做的,实在是太少了。
恩奇都是不会违抗吉尔伽美什的。
他可以劝诫他、与他在泥里打架、因为一点小事吵起来互相不理对方。
但是,恩奇都永远都是站在吉尔伽美什的那一边的。
那位王……吉尔伽美什,不会错。
恩奇都所需要做的,只是在王略显急躁,没有耐心的时候,将他带回稍微偏离的道路而已。
他能为他做的,只有这么一点。
——甚至连永远陪伴在他身边也做不到。
……
恩奇都握紧手掌,对着少年稚嫩的脸庞,无法说出话。
·
沙姆特番外
我曾经拥有过你,恩奇都。
我曾经拥有过你。
那时,你的双唇只肯吐露我的名字,你的眼眸只肯专注的凝视我一人,你的手掌只肯触碰我的脸庞。
恩奇都,我曾经拥有过你。
多么美好,那段只有我们两人的时光。
那是我人生中第一次感受到毫无肮脏情欲的炙热视线,我第一次贴近温暖宽阔的胸膛,我第一次亲吻干净的唇瓣,我第一次……爱上一个人。
——那便是你了,恩奇都。
连人类也算不上的泥人,诸神轻视你,鄙夷你,可是我多么的爱你。
你的双眼如同天空,包容我的一切,让我无法抗拒的沉沦。
你的怀抱如同蜜汁,甜美的令我无法离去。
你的视线如同利箭,将我的心死死钉在你的身旁。
泥人啊泥人,我教导了你何为人智,何为力量,何为工具,你注视我的目光干净直率,纯粹透明,我这一生中,唯一只见过一次你这样的美丽。
不带一丝污秽,总是笔直的注视我,这让我多么的高兴。
我赞美上苍,让我们相遇;我赞美诸神,他们创造出了你,并由我来教导你;我甚至赞美着世间的一切生物,光明、时间、野兽、青草……
只除了一个人。
……乌鲁克至高无上的王者,无人可敌的残忍,无人胆敢反抗的暴君。
从我遇见你的那一刻,他成了我最怨恨的人。
流淌着三分之二神性的吉尔伽美什,拥有着“神的力量”、“神的智慧”,却没有“神的永生”。
即使这样,那个暴君就算有着再多的缺点、再可怕的性格,他仍然受着天上神明的眷爱。
于是他们为了他,造出了你。
这多么不公平啊,恩奇都。
我抚摸着你的脸庞,凑近着叹息,爱怜的注视你,将呼吸轻轻喷在你的脖颈,你轻笑着躲开。
你不明白吧,恩奇都。
为了王而被创造出来的你,现在还不明白吧。
你的出生只是因为一个人的任性,你生命的意义只是为了作为捆绑他的锁,你的一切的一切都属于他——所有的爱恨、所有的欢愉、所有的情感。
那多么可悲,你没有自己的自由,你的目光只注视着他,你的情感只围绕他而波动。推荐本书
到那时,你的眼中就再没有我。
怎么办呢,恩奇都,我明明是如此的爱着你啊。
——每当你的视线离开我,我就死了一次。
所以我是多么痛恨那位王。
在尚未相遇的时候,我就知道他注定要夺走你。
当你的目光总是不受控制的遥望不远的城墙,我的心中总是有阴暗的蔓草滋生,疯狂啃食着我的心脏。
请看着我,只看我。
然而我内心的祈祷并没有传达到你的心中,你的满眼满心,都被尚未相遇的那个人占据。
……
终于,那一天来临了。
泥人和黄金王,相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