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人话越多暴露的缺点越多,周焰平日话不多,真聊起来罗望舒则惊讶他的韬略与远观。不知道什么时候起,程响和后生也安静下来听他们谈话。程响对周焰不做点评,只在最后调侃道:“你们研究院惜才,不然我可要跟上头说说,把周焰弄到我们这来。”
没人记得开头的不愉快,散席时甚至称得上尽兴而归。
程响习惯性做罗望舒的‘护花使者’,要把人送回罗家。罗望舒却要他去送送后生:“你带来的人,总不能半路撂开。”
青色的天空斜挂着,没有一丝云,却沉甸甸快坠下来,月亮像一块雪白而形状奇异的疤。这是潘多拉港美丽的十分钟,夜晚与黄昏的交接,城区好似一块有棱角的玻璃石,折射水蓝色的电子光斑。他们顺着石英路面往下坡走,将下面熠熠发光的景色一览无余,巨大的万寿寺屹立在远处的街区,牌坊与门楼上漂浮着全息投影的流光。
一阵强风从他身后追来,风中带着青草味儿,罗望舒顺从风力被往前推走两步,追至周焰身边。
“周焰,之前梁夕云的事,跟你道个歉。”
周焰侧首,撞上一双亮眼睛。他放慢速度,地上黑漆漆的影子,像快要被风吹起来。
“跟你没关系,道什么歉?”
“不想你老觉得我插手你私事。”
“嗯,那没插手。”
罗望舒对他的随意表示不满:“那为什么我刚跟你谈完,你就跟他掰了?”
“因为我是个Beta,Omega不该死心塌地跟着我。”竟然是把那天的话还给他。
罗望舒再次追上去:“你怎么这么记仇?”
“你怎么好奇心这么重?”
“风花雪月的事我爱听。”
“那品品你自己的风花雪月。”
罗望舒简直佩服周焰,滴水不漏,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硬得像块石头,无法攻克。
“你现在也算知道点我的风花雪月,那我听听你的,很公平啊。”他是指雷肃的事。
两个人的车都停在顶楼,罗望舒不知道周焰往哪里走,他已经错过了上楼的口,只一个劲追着他往下跑。追到底的时候才发现周焰是去买烟,他在电子商货箱前选了一包烟,利落地拆封,弹出一根衔在嘴里。
于是罗望舒的目光又被吸引到他那双唇上,唇的形状很美好,让人联想到Kiss的味道。
周焰吸一口烟,逆着电子箱的LED光打量他。他高大的影子笼罩过来,风掀乱他眉前发,静谧的夜色里响起早蝉声。
罗望舒胸口充盈陌生而危险的情绪,他挑着眼看他,带着点夏日的风情,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他朝周焰伸出手,又是那种小孩子要糖似的姿势,白皙的掌心有点潮湿,还有一道愈合没多久的,腥红的疤。
周焰垂眼看了片刻伸到面前的掌心,没有给烟,反倒掏出一颗薄荷糖,端端正正放到他手心。
第六章 萤火之光
罗家的车行驶在回家的轨道设定上,罗望舒仰躺在车内,脸颊上鼓起一块糖印,舌尖挑拨间,硬糖和牙齿碰撞。
他问周焰要一颗烟,却得到了一颗糖,这是什么意思呢?
终端响起,程响的电话再次打断他的思路。
“罗二兄弟。”程响在那边一本正经,“我说什么来着,让你别去招周焰,把老厉招来了吧?招来老厉也就算了,你怎么现在跟人越走越近呢。”
罗望舒觉得他这个逻辑清奇:“周焰是私事,老厉是公事,我招谁了?他现在要留在我们区,堂堂正正的,每天晨会都参加的那种,老厉指名要我带,我能怎么办?”推荐本书
“你甭每次卖委屈,还我能怎么办,诚实点不好吗,口嫌体正直!”程响在那头点烟,火镰嚓的一声,他说话声含混不清起来,“哎我说,刚那后生不懂事,你别往心里头去,哥们儿替他给你道个歉。”
罗望舒把手臂搭在眼睛上笑:“干嘛呀,跟我说这个!”
程响说:“不是怕你心里不得劲儿吗?今天那帮。知道雷肃的事你心里也不好受,真恨他早打电话跟我骂他了。但周焰说的没错,你这条底线,谁碰谁死,让其他人都看清楚。”
“响儿。”罗望舒躺在车里翻了个身,“日后要是真碰上雷肃,能帮衬就帮衬点吧。”
洗过澡,罗望舒披一件丝绸睡袍,在卧房阳台上找到了大哥。
罗靳星正坐在阳台上看文件,目光专注,军靴踩在大理石桌的横撑上,姿势随意,时不时抿一口威士忌。他今年三十刚出头,Alpha最鼎盛的年纪,高大的体格与军人的威严,越来越有罗奠山的风范,不同的是他的强势中暗藏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