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祁看了信息,脸色才转霁,谢承冬跟他相处了二十年,自然是知道他的脾气的,但此时却有点儿不懂钟祁为什么要生气,是因为自己过来了,还是因为自己跟着余路衍过来了?
他略带责问的看了一眼余路衍,但余路衍和别人在说话,没有接收到他的目光。
这次聚会是为了欢迎余路衍回国,话题都是聚焦在余路衍身上,谢承冬和这些人不熟,话又少,本来是没什么人注意他的,但忽然听见有人喊自己的名字,他抬头去看,是大学同学,叫王瑞——王瑞向来不待见他,因为在外人看来,一直都是他在缠着钟祁。
这些富家子弟是不会允许自己的圈子里出现谢承冬这么碍眼的存在的,一个受人资助的孤儿,凭什么跟他们称兄道弟?但别人不待见谢承冬,看在钟祁的面子上也不会表露出来,唯独这个王瑞,神经大条,从来学不会掩饰自己对谢承冬的不悦,甚至于大学有一次因为气不过谢承冬总是跟在钟祁身边,打了谢承冬一拳。
那次以钟祁给谢承冬出头,揍得王瑞满地找牙为结局。
三人的梁子就这么结下了,但谢承冬不介意和王瑞撕破脸皮,至今再回想钟祁见到他脸上伤口时怒气冲天的表情时,谢承冬的心里都能涌起一股暖意。
某些层面来说,其实钟祁对他是很好的,至少钟祁从来都不会让别人欺负自己。
只能钟祁自己欺负。
王瑞一开腔,众人的目光就都从余路衍挪到谢承冬身上了,谢承冬看着王瑞,等着他的下一句。
“承冬,你不是跟钟祁玩得好吗,怎么今儿个反而和路衍一块儿来了?”他这话说得任谁都听得出带了刺。
谢承冬不禁看了眼钟祁,钟祁的眉已经皱起来了,他说道,“正好在路上碰见而已。”
王瑞干笑两声,他喝了点酒,借着酒劲,啧啧两声,“你们是不知道,承冬这小子这辈子是走了走屎运,要不是钟伯伯资助他上学,现在哪能跟我们坐这儿啊,不过他小子也知道知恩图报,大学四年和钟祁跟连体婴似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钟祁雇来的佣人呢......”他又哈哈大笑两声,“开玩笑开玩笑,不要介意。”
他这玩笑一点儿也不好笑,众人都知道王瑞是故意给谢承冬难堪,一时看戏的也有,打量谢承冬的也有,倒是当事人谢承冬,因为做足了心理准备,此时除了有点不自在外,倒没有特别尴尬,比这难听的话他听得多了去了,不在乎王瑞这两句。
他正想着回击,一道低醇的音色在饭桌里轻轻传开来,“王瑞,你今天喝了不少啊?”
说话的是余路衍,谢承冬惊讶的看着他,余路衍脸上挂着浅浅的笑意,但却很冷,接着道,“玩笑要当事人觉得好笑才是玩笑,你这狗嘴吐不出象牙来,我看还是别喝酒了,去漱漱口吧。”
王瑞显然没想到余路衍会为谢承冬说话,一时脸上的表情很是精彩,但他敢拿谢承冬开涮,却不敢得罪余路衍,只得陪着干笑两声,“是,是,喝多了,承冬,别介啊,我自罚两杯。”
人就是欺软怕硬,谢承冬在心里叹了口气,余路衍给他抛了个眼神,谢承冬心领神会,回了个感激的笑容,等他再扭头时,钟祁的筷子磕在碗上,声音不大,但时刻注意着钟祁的谢承冬却发现了,看过去,发现钟祁眉梢都是冷的,很是不悦的模样。
是因为王瑞调侃自己,还是因为别的,谢承冬看不懂。
等到散场的时候也快十一点了,一行人饱的饱,醉的醉,谢承冬自酒后乱性后,就再也不敢随便喝酒了,因此他是其中最清醒的一个,一散场,他就连忙去找钟祁,钟祁喝了不少,身上都是酒气,谢承冬扶住他,主动说,“我送你回去吧。”
钟祁抬了下眼,冷不丁的说,“不让路衍送吗?”
说话声不大,还有点含糊,谢承冬听成了让路衍送,不禁有点失落,但还是道,“余路衍也喝酒了,送不了你。”
他们说话期间,余路衍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了,钟祁站直了身体,不让谢承冬扶着了,谢承冬自发的认为他是在避嫌,神色有些黯然,果然,钟祁见了余路衍,便露出个很灿烂的笑容来,“改天我们两个再聚聚吧,今天都没和你说上两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