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怕可怕!
云离把十万八千里以外的思绪拽回来,道:“天上的人,都不读这些东西的。”
也许是因云离一句“天上的人”产生了疑惑,也许是因“东西”一词侮辱了圣贤而觉不妥,苏瞳将食指插在书页里,合上书,转身直视云离道:“我听闻的仙门弟子,都不似云公子这般狂傲的。”他以为云离说的“天上”,指的是仙门宗派。
苏瞳这人,初见者会说他是玉、是温软的棉,但实则他不容易亲近,玉和棉的里面,是青冷的铁和随时能冻得人抽回手的冰。
不过,云离不信铁和冰里面没有更深层次的东西。
云离道:“我说的是神仙。神仙不爱嚼什么‘你曰我曰’的文字,神仙喜欢有意思的东西。你喜不喜欢有意思的东西?”
苏瞳的眼神说:荒谬。
云离:“我看你是喜欢有意思的东西的。”他眼下一扫,瞅准了桌上一幅画道:“喏,那是你画的对吧。”
画上,一远山,一黑石,一鸟,一竹。
竹子生长的方式不合常规,它是破开石头从缝隙里面钻出来的。
云离道:“竹子破石生长,有寓意,有意思。”
苏瞳:“……”
云离:“我见你很紧张的样子,是不是下面还有其它更有意思的东西?”一边说,他一边上前把面上那张画掀开了,露出下面没有叠放整齐的另外几张画。反正他在苏瞳心里已经是个无礼的人了,也不怕再无礼几分。
不枉云离浸染了些臭巫师乜秋的痞气,苏瞳严丝合缝的冷漠神情终于被他撬开了些,露出了一丝异色。
第二张画和第一张的风格迥乎不同,非但跟雅致沾不上边,甚至接近滑稽了。
这张画被一笔浓墨一分为二,上半部分是一个在牛背上吹箫的牧童,下半部分,那牛屁股撅起,把牧童抛到了空中。此画用笔不细,但形象生动,寥寥数笔便勾勒出了牛和牧童的动态。
云离笑道:“不错不错。”
苏瞳看了看画,敛了失常的表情,沉默。
云离又翻了翻下面几张画,都是这样的简笔风格。他把石竹那张画和牧童那张画一手一张托起来,对比道:“几个月前的你,比现在的你有趣多了。”
苏瞳搁了书,没管第一张画,只把云离手里的第二张画抽了回来,放好。
云离道:“我知道这些是你以前被父亲关着不让出门的时候,在房间里面偷偷画的。怎么,舍不得仍,和着书一并带到程奶奶和程伯伯家里来了……嗯,你先别太诧异,你的事我知道得可多了,你听我讲一讲好不好?从什么地方讲起呢,这样吧,就捡你五岁那年的一件事说说。有一天你溜出去玩,结果被一条大黄狗盯上了,吓得直接往竹子上爬。竹子不比树,人在上面怕不稳,你爬着爬着就被竹子弹出去了,正巧弹到了路径此地来找你的父亲脸上……”
苏瞳:“你……”
“你爹是怎么教训你的,我就不必说了。嗯……就问你现在回想起来,觉得好笑不好笑?”
这件事,苏瞳和云离记得都很深切。
苏瞳记得深切,是因为那天苏求光把他打得很惨,让他躺了两天,还不要母亲同他说话。
云离记得深切,是因为这是他写进簿子里的一段戏,他凭这戏赚了数量可观的仙银,而且把苏瞳的反叛心理又推进了一步。
苏瞳毕竟还是十五六岁的少年,终于没沉住气,惊道:“你……是谁?为什么知道这些?”
云离:“你是我的人,你的事我什么都知道。”他说快了,把“簿子里”这几个字都省了,旋即又意识到这样说好像有歧义,不由把自己噎了噎。
转念一想:没毛病!不是他的,那是谁的?
云离又道:“你的命簿在我手上,以后在我面前可要当心!。”推荐本书
第二十章
没等苏瞳煞白的脸红润回来,云离问他:“你平时看的都是什么书?”
苏瞳静立不语。
云离:“你不用再想我是什么人了,世界上的事情千奇百怪,你想不通的事情多了去,一件想不通就不言语,三件五件想不通的话,还不得痴傻了吗。”他靠着书桌,食指在牧童和牛的那张画上打着节拍,“好啦,我骗你的。昨天晚上你回房读书的时候,我和乜秋不是在外边和程老夫妇在一起吗,这些事情都是程奶奶告诉我们的。”
苏瞳显然不太相信程老夫妇会和害了他父亲的巫师聊天,还说到了自己。不过眼前这陌生少年对他的了解该如何解释?云离的话好像容不得他质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