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挺大。”
乜秋转头笑道:“我是想让你说说,他眼睛瞪大,说明了什么问题?你我两个,我看师父最中意你,但你平常做事的时候不在意这些关键的细节,往后要怎么继承师父的技艺?”
被他叫做乜沧的,是个挺拔标致的青年,分明可以独当一面了,在乜秋面前却像个毕恭毕敬的孩子:“师兄说的是。”乜秋点点头,等他的后话,但他竟然没有后话,只直直杵着。观清镜里的乜秋哭笑不得,敲他一下头道:“不是让你认错,是让你说说自己的想法。”
乜沧嗫嚅道:“我不知道……师兄……师父他……没教过。”
乜秋道:“师父领进门,修行靠个人。乜沧,资质归资质,师父教的东西你把握得比我好,经验的东西,你可积累得不足。记住咯,学在师门外,许多学问是要你自己去摸索的。”
乜沧:“嗯嗯。”
云离看这师兄师弟二人,一个诚心关怀小辈,一个聪颖谦逊、讨人喜爱,彼此间情意深重,难怪乜秋不惜流浪在外也要寻到这个师弟。
乜秋道:“不只是咱们巫师,普通人稍稍仔细一点,也能看得出来:这个人眼睛瞪成这样,不是因为身体上的病痛,而是因为他看见了什么东西,被吓到了,但又移不开眼睛,所以惊惧得神志不清。”
不经他提醒,连云离也没想到这一点。
因他一说,云离下意识顺着苏求光眼睛指示的方向看去:观清镜里的一角,即那间房的天花板上,贴着一个瑟瑟缩缩的身影。定眼细瞧,是一个采泪女无异了。那采泪女身穿黑裙,长发披散在脸上,将自己蜷在阴影里,一看就是在躲人。怪不得刚刚苏求光一个人的时候双眼愣直、哆哆嗦嗦地咕哝了一些杂音。
不凑巧,那采泪女在吓人的时候,两个巫师进来了。按说她应该立刻逃走,但她舍不得苏求光脸上自己费了半天劲吓出来的眼泪,于是怀有一丝侥幸,希望能躲到乜秋两人离开。
“师兄……有女鬼。”乜沧小声说。
乜秋道:“见到恶鬼该怎么办?这师父总该教过了吧。”
乜沧“嗯”了一声,捏了一道符朝那采泪女挥去。符咒在锁定采泪女的时候也在窗户和门框上形成了结界,采泪女无处可躲,慌促了一阵,忽而灵机一动钻入了苏求光的梦中。
一入梦,采泪女心道万事大吉,可没料到乜秋和乜沧有专捉拿入梦鬼魂的法子。师父教过的东西,乜沧做起来可谓是炉火纯青,当即一道符拍在苏求光的眉心,把采泪女震了出来,接着眼疾手快地用一条绳索缠住她的脖子,一拉,将那采泪女系牢。
这边,乜沧和采泪女的蛮力抵抗着,那边的乜秋现画了几道符,一面往苏求光身上贴一面向门帘外的众人道:“恶鬼已经被我们抓住了!”
听说是“恶鬼”,外面的人都不敢出声。
那采泪女真真可怜,“活生生”被师兄师弟两人左一道符、右一道符地撕成了碎块。
杀鬼的法事完毕,乜秋又俯身探看了一下安静下来的苏求光,道:“此人的病,要治好的话,似乎远没有这么简单。”
乜沧抬手擦了擦汗道:“恶鬼不是已经被解决了吗?”
乜秋在苏求光身上比划道:“我暂且不清楚那恶鬼在病症上发挥的作用,但你看……这人心口有一道封印,封印把瘟病团在了一处,医师的药物无法解封,所以他才久病不愈。”
乜沧:“……果真!”
乜秋的鼻子动了动:“封印上的气息不像是鬼魂的,而像是……仙君、天神的仙力。”
“仙力?”
“对。”
乜秋取出那颗木球,道:“不过这仙力不强,凭我们的本事就可以破除。”说话间,那木球开了一道缝,打开肚子把乜秋所指的封印吸收了去,“接下来,病人只需按医师的方子正常服药,不到半个月就能痊愈。”
看到这,云离心头不由一惊:乜秋触摸到了苏求光的真实病因,并且处理方式得当。再结合祈雨的事情和雷公的那番话,云离意识到,这破巫师是有真本事的!不过,照他说的去做,苏求光没理由会死,瘟病更不会以此为发端而凶猛扩散。最后造成那样的结果,纰漏出在何处?
云离正想着,乜秋已经带着师弟乜沧出去了。
延山:“两位先生,如何?”
乜秋:“医师的药,继续吃。我在病人身上下了几道符,驱鬼用的,这段时间他只要不再被惊吓,精心调养,应该就没问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