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辉皇帝要为自己革新心腹也好要扬威立规矩也罢,总之,他要杀人;笼子里的脑袋们,生前是找不到扑火的水的。身首分离的主部大人和相关人员也许没犯什么夏国法典里清清楚楚写明的死罪,若硬要说他们有什么错,那么他们错就错在碰到了一个新皇登基的年头,而自己恰恰是权势较大、不被嘉辉皇帝信任的旧官。
但嘉辉皇帝的一把火,肯定起到了震慑天下的作用,败坏吏治的行径应得以显著减少。
云离不什了解这位皇帝,也不知道说他暴戾昏聩还是杀伐果断为好。
拿着令牌的领队登上了第一百级石阶,到了白隐寺的门口,被寺院主持与几个和尚联合挡住了。
领队遵守寺院的规矩,先双手合十行了一礼,然后命众士兵提着涂满干涸暗血的人头原路返回。
来时一阵风,去时也一阵风。士兵们把黑布在人头上一罩,跨上马转眼便不见了踪影。
人虽不在了,乜秋还是用手掌在鼻子旁边扇着风,眉头锁紧。
人们瞬时议论开来。
有愤愤然啐骂死掉的主部们的,有拍着胸口说好生吓人的,有大呼皇帝英明的,还有不明所以向旁人打听究竟的。
当然,喧哗了一阵后,人们心头的各种不平很快被白隐寺的幽静气息熨止了。
依然有人在余波中切切低语:“听说京城的官员都被换干净了?”
“我看只是换了三府的头,三府的其他人还是那些人。”
“你又没见过三府的官大人们,怎晓得笼子里面没有三府其他人的脑袋?”
“见过啊,谁说我没见过?你知道我以前的饭馆开在哪里吗?开在京城!别说三府的官大人,就是宰相大人,我都接待过。”
怀疑道:“开在京城?那你干嘛回咱们这里?”
“哎,你以为京城的生意那么好做吗?天子脚下,人才荟萃,我们那平实馆子的平实菜品,怎么和别家大厨的东西较量?”
“这么说……”说话者再把声音压低了些,“宰相大人变没变?”
“变了。”
“哎呀,当真?将将的哪颗的脑袋是宰相的?”
“瞧你这话,别瞎说!原先的宰相大人是寿满天年,去年随先皇去了。”
“国师呢?”
“哦,国师这茬,有的说头。我回修竹的几个月前,京城里的人都在传,说当今圣上邀老国师下棋,下着下着,老国师突然就不动了,手上的棋子掉在了棋盘上;棋子滚了几下,自己落在了最关键的一格上,翻转了整盘棋的局面,结果老国师反败为胜。你说这事奇不奇?”
“‘不动了’是什么意思?”
“哎呀,就是老了、死了。现在的新国师,年轻得很……还有点奶气。”
“小小年纪就当国师?呵,你莫不是在开玩笑。”
“爱信不信,不信拉倒。”
“……”
云离三人自己跑到了人多的地方来,现在人一流动,三个人动弹不得,把旁边人的谈话听了一耳朵。云离只当那些谈话是无聊时候的消遣,他对凡间宫廷里面的事情并不上心,听过了,过一阵子多半就忘了。
他看了看乜秋和苏瞳:这一次满脸严肃的不是少年书生,而是成天没个正经模样的破巫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