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认不到人,寻爹这茬可以就此拂过。云离转身就走,沿来路搜寻,只希望簿子是在这附近掉的,而不是掉在蜀州修竹到南天门的路上,否则云海茫茫,他该上哪儿去寻一本小小的簿子?
云离胆战心惊,想象出了数十种命簿被毁的方式和苏瞳暴毙的方式。
要死要死。
于博笙跟在后面道:“云……云离君?”
云离耳朵里面全是杂乱无序的嗡鸣声,于博笙连连喊了几遍,他才略显烦躁地回道:“怎么了?”
于博笙指天道:“上面有人。”
上面?
云离抬头看去,只见不远处是一双层凉亭,一仙君正横卧在凉亭顶上,以拳托腮,垂眼俯视。那仙君眼睫如扇,他搭着眼睛朝下看的样子,就像是在闭目小憩。说来也巧,他身上摊着一物件,云离一眼就认出那是他的簿子,身子一动就想飞上凉亭。
于博笙拉着他道:“云离君等等,那位好像是……”
察觉到有动静,凉亭上那人抬眼看了过来,忽而嘴角扬起,手腕一翻就把簿子裹起来攥入拳中。云离看到他拂袖坐起来,一腿耷下亭檐、一腿曲起,转而居然向他晃了晃手中的簿子,还挤了挤眼睛。
云离:“他什么意思?”
于博笙耿直地解读道:“呃……那位的意思好像是,‘你上来呀,你上来我就把东西还你。’”
云离压下挽袖子的冲动。
以为他不敢上去还是怎的?
云离催出“破剑”,闪到那人跟前,克制道:“小仙疏忽,不慎丢了东西,还请仙君物归原主。”
于博笙急急地也跟上来了,拱手道了声“泯宥君”。于博笙这一声也算提醒了云离,让他意识到九重天之上唐突不得。是以云离尽管觉得这位眼含邪笑、骚气缠身的仙君丝毫不值得尊敬,但还是拱拱手把礼数补上了,敬道:“泯宥君。”
一连两个人飞上半空,下面来来往往的一众仙仆难免受到了惊动,都把注意力集中过来。
那泯宥居然用两指拈了个飞吻撒下去,拨得年轻的女仙们心魂荡漾。
云离震惊,转而担忧起自己的簿子落在这样一个粘糊糊的仙君手上,他能不能顺利讨回来。
仙仆们道:“泯宥君!”
“泯宥君您怎么在那里呀?”
“客人们都到齐了,可就差您啦!”
“您若是觉着菜品不合口味,小仙们重做就是。”
“……”
仙仆们或急切或软糯地呼了一阵,等来泯宥一个挥手遣退的动作,便都知趣地散了。从这泯宥不一般的架子来看,云离猜出了他的身份,旋即用眼神向于博笙确认道:“这人是上古神祇当中的一位?”
于博笙小幅度地点了点头,然后眨了眨眼。
泯宥悠悠地开了贵口:“天帝是不是老糊涂了,天门都看守不好,什么乱七八糟的散人杂仙都放了进来。”他用簿子卷成的纸筒敲了敲膝盖,“你是来自司命仙境吧?这东西我看过了,无聊透顶。现在的司命仙大不如上古时期了,难怪当今司命仙境出不了一个上得了台面的仙君,九重天上都少有出自你们那里的人……哎呀,兴许是好故事在上古时期已经被写尽了,你们只能捡些冷饭来炒炒。你们生不逢时呀,想当年我和仙友们也爱上司命仙境看看戏,什么英雄射日、豪杰征伐、仙人痴恋、人鬼情深的故事,都出自那个时候。”
泯宥一通随性的评论把当今的司命都否定完了。
管他神祇不神祇,云离好想冲上去把他碎尸万段。
同归于尽也可以!
泯宥兀自道:“那些或雄浑壮阔或凄美怨丽的故事早就被写光了,现在的司命仙,写的东西都是对上古故事的拙劣模仿。啧啧啧,而今还有不少没素养的仙君天神跑到你们司命仙境看戏,简直是……啧啧啧。”
云离的两颊被泯宥逼出了绯红色。
泯宥陡然话锋一转,笑道:“所以呢,你也别在没有生命力的司命仙境做些没有前途的事情了。我缺个随身服侍的小仙,我看你不错。明儿个……哦不,今儿个你就可以上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