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乡野间的小路上,简明澄手里提着塑料袋,里面装着两个苹果、一瓶新买的白酒,顾恩重手上的袋子里装着纸钱和线香。雪已差不多化了,行走间只在Cao丛的根部还能见到白色的痕迹,简明澈和方林汉远远落在他们身后,也都是静默的样子。
“我小时候儿一到放假,就会来爷爷家里玩儿。那时觉得这里什么都有,最好听的鸟叫声、最好闻的风和雨,最广阔的原野、最好玩儿的游戏,还有最亲密无间的朋友。现在回来才知这一切都落寞了。村子里的人越来越少,剩下的都是老人和孩子,只有过年的时候会热闹些,但年一过完就又冷清下来。”顾恩重听着,也不c-h-a话,简明澄继续说,“唯一值得庆幸的是那座老房子还在,爷爷去世以后,里面的东西都还原封不动地保留着,有些老物件儿你可能会喜欢。”
“再喜欢也不能拿走啊,它们是属于这里的。”
简明澄略想想,也说:“那就随你吧。”
走到一个小山头下,简明澄会跟顾恩重说小时候自己在这儿玩儿过什么样的游戏,他曾经摔了一跤,衣服上沾了一身泥,回去就让爷爷用赶j-i鸭的竹竿打了一顿。
“他是个很和蔼的老人,打人也不疼。平时喜欢抽点儿烟叶子,赶集的时候会专门去烟叶集市上转,跟卖烟叶的人坐在一起能唠唠嗑嗑一整天。有时候我跟着他去,有时候不跟着去。不跟着去的时候就跟村里的孩子满山遍野地跑,地里抓野兔,树上摘鸟窝。”
倒没有什么特别可说的,只是他愿意说,而他愿意听。山野小路上留下两个人的脚步,风中留下絮絮叨叨的声音,似乎这就是全部的意义了,没有其他。
到了地方之后按照习俗放了一串鞭炮,在坟前烧纸,点香。坟上的茅Cao已经疯长得让人看不出这是一座坟头了,简明澄在坟前洒了小半瓶白酒,然后就拉着顾恩重给老人作了三个揖。简明澈和方林汉也有样学样,双手合十在胸前,深深地鞠了三个九十度的躬。
作揖完毕,简明澄轻声说:“可以跟爷爷许愿的,让他保佑后辈平安。”
顾恩重听了果然保持着作揖的姿势静默了一会儿,但他跟老人说了什么,却是没有人知道的。
给爷爷上完坟回来以后,简明澄带他去李家看了自己这个新添的妹妹,顾恩重说简明涵这个名字很好听——似乎夸小孩子的名字永远都是不会错的。
简明涵已经不再是刚出生时的皱巴巴、红彤彤的样子了,看见顾恩重也不住地笑,女人哄着小孩子叫“哥哥”,却忘了她还根本不会说话。
顾恩重的生日,简明澄把还没有写完的《蒲公英之子》手稿送给他当作生日礼物。他们从南到北,又从北到南,在他们相遇相爱的青藤市邀请三五好友举行了一场简单而不失隆重的婚礼,在众人面前为彼此戴上戒指。原来一切并没有想象当中那么难,他们的爱情不需要一纸文书来证明,彼此就是彼此的佐证。
顾恩重再没有拍过在大荧幕上播放的电影,却常常跟圈内志同道合的朋友鼓捣一些另类的艺术电影,并渐渐把事业的重心重新放回到话剧的舞台上。《黄金潮》的热映成就当年一个现象级的观影狂潮,纵然背后有各种各样错综复杂的因素在助推,却并不否认它是一部能在影史上留名的优秀电影。
简明澄从此致力于翻译的工作,似乎终于重新找到一个自己可以为之追求一生的东西。然而他唯一的一部著作,也就是后来的人们了解顾恩重和他与顾恩重之间的爱情必读的一本书——《蒲公英之子》,却是在两人去世以后才由两人的生前好友——画家时南代为整理出版。
《蒲公英之子》的封面,用了一句简明澄写在书的最后的话——
“我原以为,你是我生命中的不速之客。”
作者有话要说:
完成这部小说是在2017年的7月1日,自动上传完毕应该是在随后的几天,但我把故事里的时间线写到了2018、2019乃至于更以后。原本设想要写的几个场景没有来得及写,尝试着再在中间c-h-a进去,想了想最终还是算了。
我本来想把它写成一个悲剧,但写着写着,竟然忍不住让他们厮守终生了。我没有经历过真正的爱情,并且越长大越不相信爱情,人生到目前为止的两次可见的恋爱都以告白被对方拒绝而告终——所谓还没有开始就结束了。所以我用文字写出了我认为最理想的爱情。
故事开头简明澈作为一个脑残粉溜进偶像顾恩重家里的情节,是在看到一个类似的新闻时突然想到的——我要把这个写进我的小说里,于是《不速之客一月掠影》开始了。这里面的很多情节都有我迄今为止贫乏的人生经历的影子,中学的时候确实有一个室友跟我们说觉得自己会在十六岁之前死去,但后来她顺利地成了年,并且现在依然在我的同学群列表里,只是再没有什么联系。
简明澄说自己会在三十岁之前死于非命,这是我原本给他设定的结局,也是我给自己的人生选定的终结方式。
这个故事有两个不同版本的名字,一个是《不速之客一月掠影》,一个是《掠影》。刚开始注册“不速之客”这个书名的时候因为跟别的书同名而不得不放弃,后来为了致敬我迄今为止读到的最受感动的爱情小说《浮光》,而加了两个字“掠影”,而“一月”只是拍脑袋写上去的,以后或许还会有“二月”、“三月”、“四月”,但很大的可能是没有。在投稿第二个网站的时候,干脆就把前面的都省略掉,直接取了“掠影”。
这个故事在某一方面跟《浮光》很像,甚至我在写《掠影》的时候,也不断地重读《浮光》。
在《浮光》中,言采是演员,谢明朗是摄影师;在《掠影》中,顾恩重是演员,简明澄是老师,后来我让他成为了翻译家和作家。渥丹大人塑造出了我所见过的最完美的男□□人,而顾恩重和简明澄之间的爱情是我所能想象出的最理想的相爱模式。
写作的过程中没有得到什么读者的建议,甚至感言也没有看到几条,所以都是我在自说自话。唯一的一条读者留言说觉得写得好,看到的那一瞬间犹如突然被爱神临幸。不过这样的幸福是不可多求的,一如我乏善可陈的生命。
我们希望有人喜欢它。而我喜欢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