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人辞舟 作者:不如吹个口哨【完结】(23)

　　顾辞舟一眼便看见他背过去的手，正缓慢往下滴血，粘稠的兽血流淌了一地，隐隐冒着些许黑气，他一眼认出这是魇。
　　何为魇，皇宫屹立百年之久，期间皇宫内死去的人所积攒的怨气，迟迟不散，便化成魇，常于晚上出现，惧光，易使人迷失心智。
　　不过这是低级的妖怪，化不成人形，至多出现在梦里，若被迷失心智，也好去除，更近不了陈麒的身，光他身上的瑞气，足够使魇灰飞烟灭了。
　　“这……你怎会被魇重伤？”顾辞舟掌心化火，伸手将依附在陈麒身上的魇驱赶。
　　那魇褪去的不如往日所见的魇迅速，黑气只缓慢离散，并将地上鲜血一一舔舐干净。顾辞舟看了心中隐隐有些不舒服，驱火将剩下的魇烧尽。
　　“不是魇，是清承。”陈麒淡淡道，眉间尽是疲惫不堪，他草草将手上伤口处理，便靠在一旁歇息。
　　“为何清承伤你？”顾辞舟听出话中不对。
　　“我入轩辕无烬的梦境将麒麟骨做成的匕首赠给轩辕无烬防身，被清承发现了，他本想收回，被我拦住了。”
　　一股酸意涌上顾辞舟心头，他强压下心中不快，却还是忍不住怪声怪气道“那你可真大方，刚抽出来的骨头吧？疼不疼？抽的哪儿的骨头呀？”
　　陈麒像是无力和顾辞舟争辩，只闭了眼在一旁歇息。
　　顾辞舟又道“那您可真太累了，刚抽下一根骨头，又和清承打了一架，怪不得被魇缠着呢，还好宫中只有魇，你说要有点什么别的精怪，我明天早上给你收尸还来得及吗？”
　　顾辞舟被妒意冲昏脑子，满脑子想着轩辕无烬他怎么配？他凭什么？却被压在喉间，冒出的尽是些刺人话语，也不经思考“你那匕首告诉轩辕无烬是什么做的了吗？万一人家拿去送给方纵酒，那这匕首给轩辕无烬陪葬不错。”说罢冷笑一声，目光转向别处，不去看陈麒。
　　他心中只觉酸楚，历了两道天劫加起来也没有今天这么难受，他想着自己历天劫时脑中都想的谁，越发觉得难过。
　　陈麒沉默了一会，道“现在也不知方纵酒的魂魄去哪，清承也不知，这是我现在唯一能做的。”
　　顾辞舟张口还想刺他，话到嘴边看见陈麒眼底的无奈，他也不再言语，只问陈麒“为什么？”
　　本以为顾辞舟会接着讽刺，没想到是发问，陈麒有些惊讶的看着顾辞舟。
　　“为什么是轩辕无烬？你为什么喜欢他？”
　　“……”
　　“他有和你说过一句话，谢过你没有？这麒麟殿自他登基也未曾修缮，你说他心中有记得过你没有？”顾辞舟问的很轻，声音带着几分悲切“这百年来，是谁陪你在这麒麟殿日日夜夜？你心里，记得过我没有？”
　　憋了百年的话今日终于吐出，顾辞舟心中有些痛快，甚至不想听陈麒的回答，只想继续往下说“你喜欢谁都与我无关，我就是想问一句为什么？我陪你百年哪里不及他？”
　　陈麒说不出来，他只觉得今日的顾辞舟异常陌生，百年时间他只当他为朋友，从未想过与他发生什么，只是身边有这么个人，已成习惯。
　　顾辞舟见陈麒沉默，痛快过后心中忽然慌乱起来。他知今日这番话说出口，若被拒绝，他便不能待在陈麒身边，那若是不在陈麒身边，他去哪儿？
　　可是话已出口，顾辞舟狠了狠心，最后看了一眼陈麒，转身就要走。
　　陈麒见顾辞舟转身，心中也是一阵慌乱，他不知该说什么，但也知道今晚若是顾辞舟走了，那他日两人再难相见。如果顾辞舟离开了，那会有什么变化呢？
　　大概是像很久前一样，自己独自一人在偌大的麒麟殿，皇宫有重大活动，麒麟殿才热闹起来……也不会有什么变化，就是像以前一样，不会有变化，自己已经习惯这样了。
　　陈麒脑中很乱，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想些什么，见顾辞舟已起身要走，忽然伸手拉住他衣袖，闷声道“你要去哪？”
　　顾辞舟冷了一张脸，拂袖甩开陈麒“关你什么事？”
　　陈麒又去拉顾辞舟衣袖。
　　顾辞舟偏身一闪，身形挪移间已至麒麟殿门口，眼看就要离开，陈麒跌跌撞撞跟去，脑中已是混混沌沌“给我时间……”陈麒小声呢喃着，但顾辞舟已然走远。
　　失去意识前陈麒最后看见的只有顾辞舟清瘦的背影，缓慢模糊，而后陷入黑暗……
　　☆、第十四章
　　袒露心声后的顾辞舟虽然离去的步伐稳健，但心中已是十分凄凉，离去时头也不敢回，只匆匆离开了宫，转而投奔深山的执啸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