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宋野下了班,就骑着买来暂用两个月的一辆旧电瓶车,在初夏的星夜里,载着曲燎原,一起回他们临时的家。
他今年租住的房子不如前两年舒服,倒还是阳面主卧,带个大阳台,但是合租的邻居不像从前一样也是大学生,这次遇到的室友是一对白领小情侣,两人平时对宋野倒是都客客气气很有礼貌,可是私下里这两位显然脾气都不太好,下班回来后经常为了鸡毛蒜皮的生活琐事吵架,有时候甚至会动手。
宋野觉得这是别人私事,也就都懒得理,有时候他们动静太大,实在被烦得厉害了,他就戴上耳机看书看电影,反正这对邻居也是朝九晚五要上班,通常也不会闹得太晚。
但曲燎原不行,他周末过来住两晚,头一天晚上还没事,第二天晚上,那对情侣回来没一会儿,又打了起来,女生哭得呼天抢地,宋野都还没反应过来,曲燎原一个骨碌就爬起来,冲出去拦架。
结果是曲燎原差点和那男生打起来,人家女生也调转枪头和自己男朋友一条战线,曲燎原两面不讨好地愣在那里,宋野只得边向别人道歉“我弟弟不懂事”,边把他硬拖回房间去。
“别人家两口子的事,你别跟着乱掺和。”宋野关上门,才说他,“你看,最后猪八戒照镜子了吧。”
曲燎原一脸郁闷,笔直地坐在床边,床上铺着宋野刚买的冰丝席,能折叠,退租也可以带回家去。
“没出事是没出事,”曲燎原道,“万一真出事怎么办?刚才那女生都哭成那样了,你让我别管吗?”
宋野从小冰箱里拿了罐可乐给他,他接过去拉开环,喝了几大口。
宋野道:“他们俩天天这样,我都习惯了,你要出去拦架之前,哪怕问问我也好啊,你就是太冲动了。别不服气,哥哥说错你没?”
“没错,你说得对。”曲燎原接受了批评,又说,“可是如果她正在遭受暴力伤害,我问你的时间里,也许伤害就升级了,有可能会造成不可挽回的结果。你觉得我说的对不对?”
宋野:“……”
“我不是为了跟你犟嘴,”曲燎原把易拉罐捏扁,准确地投进了门边的垃圾筐里,说,“我觉得,在有些问题上,就是需要冲动的,而且这种冲动是必需品。哪怕一直做猪八戒,也比等别人真被伤害了、再跳出来当孙大圣,有意义。”
宋野:“……”
曲燎原道:“我说的对不对?”
宋野:“……对。”
他说不出曲燎原错,因为曲燎原是对的,但他知道自己不喜欢曲燎原继续这样下去。
现在曲燎原还只是一个学生,一个穿着警用制服的公安预备役,看到别人打架会去拦架,看到有人破坏公物、插队等低素质行为,他会去阻止。未来呢?当预备役不再是预备役,直面的也将不再只是打架、损毁公物、无素质插队这么简单并且相对安全的社会问题。
以前曲燎原就表达过,希望自己在实习时被分到机场车站派出所,许愿能抓到什么毒贩逃犯。
宋野想起这事,问道:“下学期任小凯就大四了,他是不是该去实习了?知道他被分去哪儿了吗?”
曲燎原道:“知道,北京出入境管理局,市局的下辖单位。”
他们这位学长任小凯是学涉外警务的,被分去的实习单位也是对口单位。
“那你们区队的都会被分去哪里?”宋野问。
“哪都有,有去基层派出所的,去海关的,还有个师兄要去云南禁毒局!”曲燎原崇拜道,“小野,你真是太会选专业了!我们这专业就是公安界的万金油,只要是公安相关的工作,统统都能干!”推荐本书
宋野:“……”
他快要恨死两年前选专业的自己了,说:“你不会也想去缉毒吧?我告诉你,不许去,你要是敢去,我马上就去当毒贩。”
“……”曲燎原莫名其妙地看他,说,“我没想去缉毒,我也干不了那个,就我这条件,有自知之明的。我是想去基层派出所实习,最好能回咱们家那边,或者去和咱们家差不多的其他三线城市。”
宋野不是太明白他的这个想法,但是转念一想,觉得这想法很不错,至少安全系数比较高。常健刚上班时就是他们那里的基层干警,因为是复员军人,政策照顾,升职比较快,现在已经在市局做了个什么大队长,经常加班很忙,但似乎并没有什么具有极大危险性的工作内容,宋野觉得如果是这样的实习岗位,既能让曲燎原体验下基层干警的生活,累是累一些,但能平平安安地度过半年实习期,就也还挺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