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野:“这个……倒也算是,不过我知道,就算时光倒流,我也阻止不了,你那时候太自信了,自大又狂妄,听不进去任何人的话。”
宋志国一声叹息。
宋野道:“我告诉你是什么吧。”
他停顿了数秒,才说:“我最后悔的,是在你结婚的时候,我没有祝福你们。”
宋志国:“……怎么,突然说这个?”
宋野:“后来我对你老婆态度也很差,她其实是个很好的女人,对你很好,还费心讨好过我,最后什么也没得到。”
宋志国:“不说这个,都过去了。”
宋野:“那时候总觉得你再婚,是对我的背叛,也是对我妈的背叛,这让我很愤怒,如果你再婚后能过得很好很幸福,我大概会更愤怒。但我其实是希望你能过得好,过得幸福,妈妈走的时候,把你托付给我,我只顾着自己不高兴,把答应过她的全忘了,是我把你本来有机会重新得到的幸福,全毁了。”
宋志国:“不要再说这个了,是我没有处理好,没有在你能完全接受的前提下就组建了新家庭,总之是我的错,不要说了。”
“爸,我没有在指责你。”宋野道,“我是想说,我知道是那个别扭的自己错了,我很后悔,你能原谅我吗?”
宋志国:“人活着是要向前看的,已经过去的事,永远都不会比未来更重要。我没怪过你,我怎么会怪你?”
“好的。那么,”宋野道,“如果以后有一天,我为了今天考研的选择而后悔,我也不会怪今天的自己。”
宋志国一阵无语,问:“你这是从哪儿学来的诡辩?”
宋野反问他:“你说呢?”
宋志国:“……”
宋野:“爸,你相信我吗?”
宋志国:“你指哪方面?”
宋野道:“相信我,有后悔但能直面错误的勇气,和珍惜并能创造幸福的能力。”
亲情电话时间到了,父子两人不得不结束了通话。
“怎么样?”等在一旁的曲燎原急忙问,“宋叔怎么说?”
宋野道:“叫爸爸。”
曲燎原从善如流地改口:“爸爸怎么说?骂你了吗?”
宋野向电脑椅的靠背一靠,卖关子说:“你猜?”
曲燎原看他这态度却也明白了,惊喜又怀疑道:“接……接受了?”
“差不多吧,”宋野两手枕在脑后,说,“反正语气松动,不那么坚决反对了。”
曲燎原道:“也不枉你为今天这电话准备了好几天,又是研究心理学,又是看辩论赛琢磨技巧的,太拼了。”
宋野不爽道:“你这小狗!发现了还非得说出来?就不能夸哥哥就是天赋异禀,口才极佳,孔明在世,厉害厉害真厉害吗?”
“……”曲燎原道,“厉害厉害!真厉害!”
他感受到了宋野现在的轻松愉快。
但他自己的心情有点复杂,既为宋志国态度的转变而高兴,又为宋野的考研决定而觉得有些缺憾。
特别是这次去伦敦见过赵思铭学长以后,宋野在曲燎原心里从“很优秀”具体化到“能去读剑桥的优秀”。
如果不是他非要上警校,导致在申请出国一事上失去了优势,保研北大变成了最优选择,宋野就不用改变原本的求学路线。
那可是剑桥,是造就了牛顿、达尔文的剑桥,是“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的剑桥。
晚上睡前,他俩和父母道晚安,回房后反锁好房门,床上有两条同款不同色的夏凉被,一条米黄一条浅蓝,是高秀月分别给他俩买的,让一人盖一条。
宋野把浅蓝的被子叠起来放进了衣柜里,到早上起床后,还要记得再拿出来放回床上,伪造出两人是分别睡的假象。
上床关灯,在一室黑暗里亲热了一会儿。
二十出头的男生在这种事上正是劲头最足的年纪,比前两年发育成熟,也更懂得如何追求感官上的极致愉悦。曲燎原一向是更没有自制力的那个,到现在也依然是,每当独处的时刻,他总是比宋野要先一步表现出热情,碰到某一次不是宋野来控制节奏,那就会没完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