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视角,应该是在初三以前。
“问你话呢!放学不回家,跑哪里野去了!? ”元鸣一身酒气地走进家门,面色泛红,对他怒目而视。
一张期中考卷狠狠拍在元澈胸前,红笔勾画的“84”格外刺目。
元澈猝然反应过来这是什么时候——小学,三年级。潜意识里,他知道自己是在做梦,也清楚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却无力阻止梦境的下坠。
元鸣向他逼近,拎起他的领子便向楼下拖去。
半地下的储藏室门打开又合上,“嘭”的一声巨响过后,元澈被关进了这个阴冷又黑暗的密闭空间里。
没有窗户,也没有通风孔,元鸣隔门的斥骂消散后,余下的就只有无尽的漆黑阴晦。
元澈小时候原本不怕黑的。
如果那年停在储藏室外的电动车没有着火,如果刺鼻而危险的气体没有灌进缝隙,那原本只是考差一次后的正常待遇,也谈不上留下什么心理阴影。
冷汗不知何时浸湿了额角。
元澈潜意识中挣扎着想要醒来,却被梦魇拖往更深处。
无助、恐惧、绝望。
持续攀升的温度,不断涌入的气体。
……
人的许多痛苦在时隔多年、回头去看时,会被时间的洪流稀释、淡化,变得微不足道,而那年长达十几分钟的煎熬,对他来说,即便是在梦中,也依然清晰可辨,刻骨铭心。
无论如何都挣脱不出,阴暗的记忆在噩梦中无休止地循环,不知什么时候才是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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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五点,元澈姥爷精神饱满地起来,烧水冲了碗蛋花汤,提起鸟笼子,出门遛鸟。
元澈没说谎,老两口确实没有吃早饭的习惯。老头醒得早,通常喝完一碗鸡蛋花就出去逛着玩儿,老伴醒得要晚些,要么早午饭合一,要么也冲上一碗对付过去。
这天元澈姥爷刚出门,就看到对面墙上倚着个个高腿长的男孩。
双手插兜里,山地车停在一边,看着像是等人的样子。
天刚蒙蒙亮,少年有些困倦地打了个哈欠,眉宇间的蓬勃朝气却未被遮掩。
唐染见有人出来,马上站直了,上前一步道:“爷爷……”
元澈姥爷耳朵不大好使:“——啊? ”
唐染说:“打听一下,元澈现在起床了吗? ”
“……啥? ”元澈姥爷一个字都没听清,“我耳朵不好,你说啥? ”
“我说,”唐染稍稍提高了声音,“元澈,他现在起床了吗? ”
“元澈啊,”老头只听清了外孙的大名,笑眯眯道,“在家。你找他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