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悬在人们头顶的利剑终于安然入鞘,喧嚣的朝廷日渐重返正轨,同僚们的表情不再僵硬。只是,我的内心依然无法平静。对制造事件的武装舰艇的追查进展甚微,只在舰只残骸内找到一些可疑绸带,上面绣有“地球”字样,叫人百思不得其解。当然,内心的波动还有其他不足为外人道的理由,那些理由,我用平和的微笑掩盖了,隐瞒了,唯有他,我是瞒不过的。
“吉尔菲艾斯先生最近情绪不好呢,怎么了吗?”某次汇报后,他微笑着问道。
“那,没有的事。可能……可能最近太忙了,没休息好。”
“……这样吗。那么,请注意休息,您累坏了我会自责的。”
“元帅……您,请安心战事。”请不要为我挂怀,我,不值得。
“嗯。接下来也没机会担心了。我马上要进入战区了,安全起见,不会再和奥丁联系了。”
“终于要直接与杨元帅一决胜负了。”是您的夙愿啊,在战场上战胜强大的敌人,从而证明自身的存在,“别输啊。”
“我不会输的。”他发出爽朗的,甚至有些孩子气的笑声,又马上变回严肃的样子,“我,是不能输的。”
从他的话里我闻到酸楚的味道,似乎预感到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将会发生。当然,那个时候,我并不会知道那将会是什么。
Ⅳ
沥沥细雨宣告了春天的来临。那年适逢奥丁大学成立四百年。四月二十日,我应邀出席校庆大典。一系列程式化的半官方仪式后,我遣开随行人员和警卫,在校园内信步游荡。
我没上过大学。
小学时,因为成绩优异,父母对我一直抱有很高的期望,希望我能成为吉尔菲艾斯家的第一个大学生。有一阵子,我也以此作为人生的追求目标。直到他出现在我的面前。
初春的栅栏边,金发的天使向我伸出手。
“你是来和我做朋友的吧。”
一瞬间,我手足无措,哑然失言,一种不知为何的感觉通过全身。
那天的风吹得异常强劲,像是预示我日后的人生转向一般。
渐渐的,他成为我的目标,我的方向,我的全部。我追随他去了军校,彻底粉碎了父母培养吉尔菲艾斯家初代大学生的梦想。
之后,他开始崭露头角,并且把我带上了更高的台阶。军方上层的鼠目寸光之辈于是讥讽他是借着裙带关系发迹的行星,而我则成了他们口中的卫星。
他闻后勃然大怒:“确切地说,我是小行星。一头载下来,让他们和这个世界一块下地狱好了!”
“这样好吗,莱茵哈特大人。”我苦笑着,“安妮罗洁小姐还住在这个世界里呢。”
他猛抬头,愣了半响,方道:“你真是圣人呐——但是,吉尔菲艾斯不生气么?他们这么挖苦你。”
“有什么关系呢。莱茵哈特大人知道我就行了。”我给他递去咖啡。
“说得也是。吉尔菲艾斯决不是什么卫星,你有自己的主张和意志,谁都勉强不来。这一点我最清楚。”他把自己扔进沙发,美美地伸了一个懒腰,很狡猾地道,“不过,关于吉尔菲艾斯的真正价值,还是我一个人知道就好了。”
“哎?”我假装不懂他的意思。
他小鸟一样把头倒向一边:“那样的话,就没有讨厌的家伙把你从我这儿抢走了。”推荐本书
果然如此……
我真正的价值只有您知道,所以您对我是不可或缺的。那么,一旦我的价值为人所承认,我们便不再是彼此的唯一了么。
“对不起,阁下——”警卫人员的出现打断了我的回忆。“有位布佛贺兹先生想见您。他自称是您朋友的弟弟。”
布佛贺兹吗?布佛贺兹……
“好的,请带他过来。”
出现在面前的是位二十出头、学生打扮的青年。浅褐色的头发长及肩头,眉眼下垂,表情略显僵硬,和他哥哥马丁非常相像。
“您好,我是特儿·布佛贺兹。吉尔菲艾斯先生吗?”
“是的。您好。”我主动和他握手,消除了他的紧张和不安。
我们在路旁的长凳坐下,清风过处,菩提树沙沙作响,令我回想起几年与马丁的最后一次见面。
“很冒昧打扰您,阁下。我知道您很忙。”陌生人间开始谈话的典型方式。
“没关系。请问——”
“啊,其实是这样的。请看——”他从手边的文件夹中取出一份文稿。
“试论帝国初期英雄主义诗歌的流变及传承……”小声念出文稿封面上的文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