底下人并没有将他弄醒,人群嘟囔着,渐渐散了。
殷王的使臣们似乎做了什么,有哭喊声传来,荀季不知道。
他再醒来的时候四周已无人,他在地上拱着,现在他能说话了,便对着每个他遇见的人说:殷王杀了我全家。
殷王杀了我叶周所有人!
他说得都是真的,人们相信他疯了,却也相信他说得是真的。
只是他们面上不屑地朝他吐一口唾沫,骂他是疯子,让他滚远点儿。
一日,他再次被人弄哑,又再次被人弄得能说话。
不管他会不会说话,他都要努力喊出那些话来,尽管很多时候只是张着嘴,发出无声的呐喊。
他做了他爹娘兄弟希望他做的。
哪怕只能为他们的少主尽一份力,他的家人也会献出所有,但那个少主心中怎么会有他们!
荀季是真的疯了,殷地人碍于各种原因并未杀他。
他便整日在地上爬着说那些不该说的话。
晋仇来看过他一眼,荀季险些咬住晋仇,他真讨厌晋仇,真的很讨厌,却什么都不能做。
只是近日大家又不再讨论关于叶周的事了,他们把谈论的话变成了郑地。
听闻是郑地的遗民有感于叶周的事,便将郑地的事也说出了。
郑伯的臣子说郑伯是殷王杀的,他们向天下人展示了郑伯给他们的信,信上将殷王的所作所为交代的明明白白,也明示如自己身死,郑地人一定要趁机将此昭告天下。那信上明明白白是郑伯的字迹,且为了使众人信服,还在上面加了自己的灵息。
信上写着殷王是怎样怂恿自己,太叔又是怎么在殷王的谋划下与自己渐行渐远的,殷王将剑交到他手中,告诉他试探太叔,却是将太叔逼死。
修仙界的众人又是一片哗然。
荀季爬到一处人多的地方,看到一个和他同样肮脏疯癫的女人。
他听别人管那女人叫姜氏。
姜氏他知道,是郑伯的母亲,不过随着郑的毁灭,那场大火将一切都烧尽了,也烧没了姜氏。
有人把她提出来,骂道:“向众人说是怎么回事!给我们郑伯和太叔一个公道!”
“对!你个妖婆,说你都听殷王的话干了什么!”
“拿出水镜,前天我们借的水镜呢,都给她记下,让天下人知道是怎么回事!”
“我可怜的太叔啊,怎么就摊上你这么个娘,太叔啊,你放心,我们一定给你寻个公道!”
有人哭喊着,荀季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看到这一幕,但他发现那个浑身脏污的女人也在看着自己。
“哈哈哈,姜氏?”,他笑着嘟囔了一句。
姜氏抬头看他,那脸上早已没了以往的雍容华贵,只余无尽的痛苦,她的眼瞎了,能望向荀季是听了声音才转的头,实际她什么也看不见。
随着郑的灭亡,她变得一无所有,她的儿子死了,郑地的人都不认她,且恨不得将她抛去□□之地,要不是念着她是郑伯的娘,恐怕她的身子早已肮脏不堪,可哪怕是念着她的身份,她的日子也没有过的多好。
她瞎了,一夜醒来就瞎了。
郑悟言跟段的事她想了很久,才想明白是自己错了。
不该因为生大儿子困难些就冷落虐待大儿子,而独宠生得容易的小儿子。
更不该怂恿段去取了郑悟言的位置。
是她错了,是她的愚昧使郑落到了殷王手中。
“是殷王啊!是殷王!他承诺我让段取得郑伯的位,他给了我能使人无子的药,我偷偷给郑伯用了,段他什么都不知道,却被我牵扯了进去。殷王说只要郑伯不行便让段上位,但他明显已将我下药的事和郑伯说了,还是在郑伯已中药后说的。天可怜见啊,殷王他骗了我们所有人,我小儿段,本极信他兄长,都怨我,我一心想让他取代他兄长的位置,却被殷王利用了。郑伯他念着和段的兄弟情,没有杀段,但殷王愣是将那把叫宵练的剑给了郑伯,叫他试探段,段根本没想杀他兄长,可人要是硬想试探另一人,什么法子使不出啊,我小儿就那么被他兄长误会,含冤自杀了!郑伯也极为愧疚,中了那殷王的套。更可恨的是殷王在间接害死我小儿后,还杀了我儿郑伯,且将郑地烧了,他这是要将我全族斩杀啊!”推荐本书
姜氏骂着说,她的话已没有多年前清晰,人也早不是那个端庄美艳的妇人。
她被人踩着脊梁骨趴在地上说话,说得断断续续,没有几个清晰的字眼。
她只懂一点,那将事情推给殷王,毕竟她什么都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