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底,封歌台上,冰雪已化,草木发芽,只西风还在,吹得人衣衫摇摆,似要飞去。
众地修士齐聚在封歌台上,晋崇修坐主位,齐侯次之,再次则为赵子、魏子。
天下局势已定,今日之事,重在处决殷王,唯有殷王之事了,才可使众人放心,另选明主。
巳时,礼毕,晋仇坐下。
“带殷王前来。”,晋仇道。
于是下人领命,前往牢中将殷王带到封歌台上。
殷王当然还活着,他瘫在榻上,一动不动,晋仇的下属来带他走时,他依旧没什么反应,只是搬运时碰到伤处,激起他一阵颤抖。
像他这般根骨尽碎的人是不该随意动的。
但今日应是他最后睁眼的时光了,是以无人会在意他的感受。
幽谷到封歌台很远,对修士来说却转瞬即到。
殷王被人架着,跪在地上,地中满是尘土,连带着鲜血,不消说便是殷人的。
“王上!”,有人叫了一句。
殷王未回头,晋仇却是看了那方向一眼,命人将其嘴封上,晋仇不想听楚子说话,但楚地的下一代巫祝还未出现,他不能动楚子,也懒于对楚子施术,便用最简单的方法,一块儿布捂一张人嘴。
楚子犹在呜呜着,她眼中满是泪水,直直地看着殷王。
殷王的确有些过于瞩目了,他被人架着,却还是无法掩饰那一身的伤痕,且骨盆尽碎,便是跪,也跪地极其扭曲,活像是被人拼成的碎尸。
“他是怎么回事。”,晋仇同魏子传音。
魏轻愁今日一直在咳血,两日前他为了保住殷王的命,耗了太多精力,今日能来已是大幸。
“那假孩子不好取,只好将他骨盆掰碎。”
“赵射川偷偷去牢房为的便是掰碎他骨盆?”,晋仇未问假孩子的事,魏轻愁所说的什么不好取,也是他不想细究的,或许殷王体内只是长了个肉球,除此外,再不能是其他。
魏轻愁攥紧手,“是这样,我不敢动手,才唤他来。”
这些小动作是瞒不住他们少主的,能少撒谎便少撒谎,可哪怕如此,有些事也对不上。
只是晋仇不追究罢了。
“他是不是很疼,我瞧他快死了。”
“应该还能活,主上不要担心。”
晋仇不可能不担心,只是他那张肃穆的脸上出现不了太多感情。
殷王身上全是血,那些血是新涌出的,就在晋仇面前,他眼看着殷王本还算干净的衣衫印出层层血来。
且观殷王七窍,也有不少血痕。
魏轻愁跟赵射川不喜殷王,可能是对殷王动刑了。
晋仇不再看殷王,他怕自己再看就要不忍心,不忍心则坏大事。
“不知在座各位想如何处置殷王。”,他问在场众人,那古板的声音在封歌台上空飘散。
底下有些声音细弱蚊蝇,大约道的是:崇修仙人跟他父晋侯载昌的声音太像了。
晋仇本就是晋侯的儿子,像父亲没什么,只是众人都知晋侯古板,而晋仇现在的声音也透着股肃穆。推荐本书
封歌台之大,能容万人,天下修士之多,也不过万人,能来的大修士,约几千,他们的眼都看着晋仇与殷王,似乎在观晋仇对殷王的意见。
这里与殷王最有仇的便是他晋崇修,能有权力处置殷王的还是晋崇修。
他们私下讨论晋崇修,在封歌台也敢小声讨论晋崇修,但他们都知晋崇修听得见。
“晋侯与殷王的仇最大,殷王杀晋侯全家,灭晋地。晋侯觉得该如何处置。”
“殷王施诡诈于赵魏郑,放鬼屠天下修士,又暗着手杀众地英才,这仇该该如何报!”
“殷地欺压修士几万年,独占天下灵材,为天不喜,而以天之名欺众,此罪又当如何!”
“……”
这群修士唤晋仇为晋侯,好像他本就是晋侯,殷王已失人心,两侯之中齐侯是个傻子,如此,天下身份最尊者便是晋侯。
这称呼似乎在恭维晋仇,却也好像在说,他只是个侯。
如不将殷王之事处理好,他便连侯都不如。
赵射川的脸铁青着,魏轻愁咳着血,齐侯玩着手中的蟋蟀。
晋仇神色未变,他只是看着殷王,发现殷王垂着首,一点动静都没有。
“王有要说的吗?”,他问。
殷王还是那个样子,像是已抬不起头。
魏轻愁又咳了声,“殷王哑了,不会说话。”
“王不会说话!这是为何!”,虢地家主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