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仇却停不下来,有东西束缚住了他。是那洞中的气味,臭腥无比,惑人心智。
晋仇的身上有些异样了,他知道这只是个开始,四肢传来针扎般的疼,可这不是最严重的,最严重的是他的心肺,听松堂的灵气紊乱时,往往凶猛无比,全不似往日的温柔,此时吸入体内,无疑是害人之物。
他有些慌乱,但并不怕。他知这不会杀人,只是损你修为,叫你吃吃苦头罢了。荀氏那几个不成器的也不敢害他的命。
在体内规制着灵气,用力让自己清醒过来,终于,晋仇一口血喷出,全身的禁制仿佛被解除了。
他睁眼,看见了满山洞的人。
“呸,真是不自量力,松都响了还不停,咋不炼死你!”,那修士还真往地上吐了口唾沫。
“你这道人,举动忒不雅。”,有人道。
“不雅,不雅也比不自量力强!你瞧瞧晋大公子,崇修道人,我不比他强!”,那人不懈地瞟了一眼晋仇。
旁边的修士便都笑,“在座哪个不比他强,好歹咱们这些修士有自知之明啊,看看人,都要篡殷王的位了。真是活该被唾其面!”
“哈哈”,洞内响起震耳的笑声来。
晋仇看了他们一眼,他试着起来,却一个不稳跌在了地上。
如此便又是一番大笑。
☆、捡颗白菘(二)
“少主,你这是怎么了。”,荀季惺惺作态地上前要扶他。
晋仇侧了下身子,逃过了那双手。
“晋大公子还不愿意被人碰呢。”,有人嬉笑着。
晋仇没理那些笑容,他目光微暗,把掌心放在地上,以手撑地,用肘曲着,慢慢地立起来。但还未及立起,身体便被人踢歪了。
他一个踉跄的复又跌回地上,身上的青衣被磨破了些许。
“起来。”,他听见有人说。
晋仇抬头,踢他那人的脸便展现在眼前,果不其然,是荀仲,荀氏的大公子。
“你来作何,看我笑话。”,晋仇卧在地上问。
荀仲嗤笑了一声,“不是我来看你笑话,是你本身就是个笑话。”
我本身是个笑话?晋仇未回答,他只是重复了之前的动作,慢慢地将自己撑起来。他的手在抖着,他的胳膊在抖着,他整个人都要发抖,可又被他自己生生地克制下去,他不是气,他是真的没力气,他的经脉还在疼痛着,方才被听松堂的灵气穿过的地方宛如被蚁噬咬。
可他方要起来就又被踢了下,晋仇倒在地上,他血气有些上涌,继而又被他压了下来。
“你不会踢第三下。”,他说。
“我怎么不会踢第三下?”,荀仲问,荀氏另几个兄弟也在看着他们,其他人也都在看着,一副副饶有兴致的样子。推荐本书
“我会杀了你,终有一日,如果你踢出第三下。”
“前两下就不会?”
“事不过三”,晋仇趴在地上看他们,看在场的所有人,他神情并不好,甚至可以称得上很萎靡,先前那口血像是吐出了他所有精气,短时间内想补也补不过来。但他眼神内有火在烧,死火,冰冷冷的,有些烧得瘆人。
“啧,像是个狠人。”,在场有修士说。
“晋家的人有谁不狠,他爹晋载昌以前也狠。”
“一家子没个好东西。”
是没个好东西,荀仲也这么想着,所以他站着不动了,晋仇他的确不敢弄死,这是殷王下令去侮辱,去践踏,却未打算弄死的人。他荀仲去弄死,那他荀仲算什么,他没那么蠢。
晋仇也知道他没那么蠢,所以晋仇看他一眼就起来了,这次他起得格外简单。用手撑地后,虽还是有些不稳,但好歹起来了。起来了便无其他事,他踉踉跄跄地向前走,只有背还是直的,人群见他走来了,也未阻挡,如此,他走离了他的四百四十四洞。
洞外风雨飘摇,天地昏暗,悉悉索索的声音层叠着响起,松树被成片地吹着,郁郁葱葱又挺拔直立的松树,大把大把的松针被狂呼在地,晋仇没觉得有什么,他只恍惚看着这片松树成林,织成一体,哪怕被吹落,也是一同被吹落,不会产生团体排斥一个的事。
有东西陪着真是件幸事,于树于人都是。
他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感觉好像有些异样,展开自己的掌心,是一根松针,孤孤单单地被吹到他脸上,颜色有些发褐,好像快秋天了,晋仇看着那小小的松,将手放下,那褐针便顺着手尖的雨水被冲走了。
晋仇往自己的住处走去,身后并无人来追他。只是有些在那里笑着,说些类似“道长,你看天的本事不错,今日果然起大风”,“晋仇真叫人生厌”,“那药挺不错”之类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