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不留神足下踩空,他踉跄着跌倒在地上,弄出了好大的一声闷响。手心撑在地上,地上全是冰凉的泥水,衣袍应该也湿了,只是穿得厚,一时还没有知觉。他苦笑着正想站起来,一阵凌厉的风刮过,一道黑影向他扑了过来。
扑面而来的劲风中夹杂着一丝香味,分不清是麝香还是檀香,很淡却很熟悉,只有长年累月用香料熏染,衣物上才会残留这种味道。
暗夜里看不清楚那个黑影的面容,但赵轻寒已经脱口而出:“木潇?!”
黑影已经擒住了他的肩头,隔着厚厚的衣物,那股力度大得几乎要捏碎他的肩胛骨,但因为这一声惊呼,劲道立即像潮水一样瞬间消退。睁大着眼,近距离地看清楚对方的轮廓,赵轻寒眼中亮光闪动,如释重负地说:“木潇,真的是你。”
“你半夜三更在这里干什么?知不知道我刚才差一点伤了你?”
云木潇伸手把他从地上拉了起来,声音里分不清是怒还是怨,回想到刚才的情形他还觉得后怕,如果不是因为那声惊呼及时收手,赵轻寒只怕要在床上躺十天半月。
接触到他手心的湿冷,云木潇皱起了眉头,“你身上湿了?”
赵轻寒嗯了一声,此时才感到水气渗透了衣袍,肌肤上感到阵阵的寒意,他忍不住颤抖起来。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带你去别的地方。”
云木潇抱起他,沿着湖边急掠了一段路,在一座废弃的草棚前停了下来,弯腰进了里面。草棚里没有点灯,只有窗外透进来微弱的一点点光线,赵轻寒什么都看不见,但云木潇却是熟门熟路,绕开屋里的杂物,把他放到了用干草铺好的床上。
“这里没有火种,没法点灯,轻寒你忍耐一下。”
簌簌的声音响起,云木潇伸手脱掉了赵轻寒已经弄湿的鞋袜。
依情形看来,这座草棚是云木潇栖身的地方,他不是已经回了无忧岛吗?为什么还会出现在这里?碰见的时候他正在做什么?虽然问题都没有答案,但赵轻寒隐隐觉得,云木潇所做的一切都与他有关。
云木潇的手探了过来,在胸前游移,赵轻寒明白他是在解他身上的衣袍,红着脸,轻轻地唤了一声,“木潇!”
“湿衣服不脱下来,你会着凉的。”云木潇一边柔声解释,一边把赵轻寒身上的衣袍都脱了下来。赵轻寒身上只剩一层薄薄的单衣,寒意袭来,他还没来得及环起双臂蜷缩起来,云木潇已经上了床,把他抱进怀中,拉开身上的衣服,把他细细密密地包裹了进去。
“这里没有替换的衣物,等天亮了我再替你想办法。”
赵轻寒整个人窝在云木潇怀中,感到他说话的气息都落在他的肌肤上。云木潇的身体很热,热量源源不绝的透过单薄的衣物传来,寒意被驱散,赵轻寒在他怀中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安心地靠了过去。
头顶上方又传来云木潇的声音,“还冷吗?”
赵轻寒轻轻地摇头,“不冷。”
黑暗中,云木潇似是轻叹了一声,声音里充满着怜惜,“又轻了许多,你一点都不爱惜自己。”
靠在云木潇的身上,脸贴着他火热的胸膛,急速有力的心跳一声声传来,赵轻寒感到从来没有过的安心,没有回应云木潇的话题,他只是轻轻地呼了一口气。
云木潇手上的力度加大,默默地把他抱得更加紧密。
在黑暗中拥抱了许久,赵轻寒才开口问:“木潇,你还没有告诉我,你怎会在这里?”
云木潇低沉着嗓音说:“那次你在御书房见驾,我就在躲梁柱之上,然后就一直尾随着你。”
赵轻寒错愕地啊了一声。
“你怎会出现在宫中?”
“我在太庙遇到皇上,一直在暗地里教他轻功。”
赵轻寒听云木潇由头开始说出与皇帝相识以及尾随他到太平湖来的经过,隐约觉得,数月不见,云木潇的性子沉稳了许多,整个人感觉上都变得不一样了。
“木潇,你既然来了为何不去找我?一个人留在湖边,夜里冷吗?这日子你是怎样过的?”想到他大冷天里独自留守湖边,赵轻寒的眼眶里涌进了热泪,云木潇究竟还要为他做到什么程度?他整颗心疼了起来,声音带着哽咽说:“你一定是听说了水怪的事情,所以才留在这里,你想帮我是不是?”
胸前的衣服被温热的泪水沾湿,云木潇慌乱地说:“轻寒,我不要紧的,你不要难过。”
赵轻寒把脸埋在他胸前,哽咽的声音仍未平复,“木潇,你不肯见我,是因为我与落梅那桩婚事的缘故吗?”
036-在一起-完
“是的。”拚命抱紧眼前的人,云木潇低沉的声音中带着一丝轻颤,“我想见你,想得都快要发疯了,但我不想让你为难,轻寒,我一点也不想让你为难。”
“你总是为了我为难自己。”赵轻寒伸手抚摸着他的脸,一下一下,轻柔细致,像是要抚平他那颗为情所伤的心,“木潇,以后都不要再不辞而别了好不好?”
云木潇伤痛地说:“轻寒,你这样温柔的对我,只会让我更加放不开你。”
赵轻寒抬起头,微弱的光线中云木潇看到他的眼,漆黑而散发着迷离的光彩。
“落梅怀了又安的孩子,姨父的意思是让她替徐家留一点血脉,我与她的婚约已经取消。大家都以为我冒名顶罪,是出于道义,其实我一直存有私心,我不想娶落梅,我已经没有办法像最初定下来的那样娶她做我的妻子。我想保存她,这样她还可以再找个别的人,弥补我心里的愧疚。木潇,这些你明不明白?”
“轻寒,”云木潇的呼吸浊重起来,他小心翼翼地问:“你是什么意思?我有没有听错,我一点也不敢相信!”
赵轻寒的手腕被他握得生痛,他轻轻地反握回去,“你为了我什么都不顾,甚至连性命也不在乎。那样的喜欢着我,却为了不让我为难,一直默默地守在我看不见的地方。若错过了你,我会后悔一辈子。”
云木潇惊喜欲狂,失声叫道:“轻寒,你说的是真的吗?你愿意和我在一起,是真的吗?真的吗?”
“这样你相信了吗?”
长长的睫毛眨动,赵轻寒轻轻扬起眼梢,用温柔得融冰化雪的声音低喃,伸手环住云木潇的脖子,唇轻轻的贴上他薄薄的唇。
“轻寒——”
云木潇猛地俯头攫住了他主动送上来的柔嫩唇瓣,激动若狂地吻他。赵轻寒的嘴唇被他吻到生痛,窒息感像是要覆盖住他全部的感觉,但他却没有办法舍弃唇上炙热的温度,他喘息着,环在云木潇颈上的手越收越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