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阳咬紧下唇,捱着每分每秒。
“你干什么!”乐颜黏腻的声音突然冷厉了起来。
言阳心中一凛,只见那男人将一直极细的注射器刺入乐颜的颈侧,“都说了我快吃不上饭了,正好碰到有人想收点‘职员’,我卖个**没什么吧。”
乐颜满眼怒意,却在逐渐失去力气,“你等着……”
“谢谢你哈。”男人一边说着一边扛起乐颜,向外走去。
乐颜微弱挣扎着,力气小到可以忽略不计。
“叮——”
个人终端的讯息提醒。
还是重叠的两声。
言阳低头一看,是尤树传来的:“找不到你们了,我先回警署公寓了。”
提醒声本来不大,但在夜幕暗巷中却像一把催命的尖刀,刺入在场每个人的耳道。
男人猛然回头,看向声音发出的地方——言阳和俞逢藏身的纸箱。
他把乐颜放在地上,挽起袖子,一步一步靠近那个角落。
脚步声越来越近,踏在尘土遍布的地上,踏在言阳紧绷的神经上。
根本就是被逼迫着的,言阳迅速起身,捞起旁边一个小号纸箱扣在男人头上。
里面细碎零乱的杂物哗啦啦掉一地。
言阳起身太快,眼前瞬间被黑暗侵袭,凭着记忆灵巧一跃,到男人身后。
突然传来一声闷哼,待到言阳视线清晰的时候,男人已经躺在地上痛苦扭动了。
俞逢淡漠地站在一侧,原本肤色苍白的指节处见了血。
言阳转头,看向躺在地上的乐颜,他还清醒着,但无力地躺在地上,一地皎白的月光也照不亮他垂下的眼睛。
“哥哥!”
一个瘦小的身影跑进言阳的视线。
他脚步虚浮地跑到乐颜身边,手忙脚乱地扶起乐颜,“你还好吗哥哥?”
乐颜虚弱,但弯起眼睛,整个人显得很温柔,摇摇头示意没事。
“是他们干的吗?”一双通红的泪眼看了眼言阳和俞逢的方向。
“别冤枉好人啊。”言阳忙不迭解释,踢了踢脚下痛苦呻吟的男人,一记手刀过去让他停止出声,“是他。差点把你哥哥卖掉!”
那瘦小的男孩听了一抖,扶着乐颜的手又紧了紧。
言阳走过去,“我们救了你,你是不是也应该帮帮我们呀?”
乐颜冷冷地看着他,半晌,微弱地点了下头。
言阳说:“看你现在也说不了话,那明天晚上提别森林见吧。”
瘦小男孩抬眼怯怯地看着言阳,“我……我叫西池,谢谢你们救了我哥哥。”
言阳挥挥手,“没事,明天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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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俞逢走在曲折的暗巷,亦步亦趋地,大脑蒸腾地,夜风抚过的耳朵余热未散。
一想起刚才箱子后面的体验,言阳就手不知道该往哪放,只能若无其事地插口袋。
魂不附体地一抬头,他们走到了一处破旧的喷泉广场。
穷人三三两两,散在周围享受珍贵的惬意晚风。
一个衣衫褴褛的老人站在喷泉边,夜风撩动他破洞的衣摆,腰背有些佝偻,声音却洪亮又傲然。
“有一天你会听到阴郁的钟声,向世人宣告我已逃离这浊世,
随龌龊蛆虫往另一世界安息,我劝你千万不要为我而悲鸣。”[注]
那模样真像个书里说的吟游诗人,而在桐花街区,再美妙的咏叹也不能保证你明天的午餐。
言阳听着那声声泣血悲叹,艰涩苦恸的诗句,他不懂其中的愤慨悲戚,那些离他都太远。
还不如老人脚下铺着的一层破烂黑布吸引他,黑布上面放着杂七杂八的小玩意儿,都是言阳从没见过的东西。
或者说,是早已被时代抛弃的东西。
“你见过纸质本子吗?”
言阳俯身拿起一本黑皮本子,在诗句咏诵中问俞逢。
作者有话说:[注]出自莎士比亚十四行诗。
第四十章 000004 羽笔
“见过,在爷爷的遗物里有。”俞逢接过黑皮本子,触摸着质感平滑的纸页。
老人见了,停下诵诗,悠悠地看过来,“内页是无酸纸,寿命能达二百多年呢。”语气中有种淡淡的炫耀感。
“你们还会写字吗?年轻人。”他有些殷切。
言阳看着他有些浑浊眼球,迟疑地点点头,“终端能仿真纸张,稍微会一点。”
“那你们看这个,”老人在旁边的一只破布口袋里翻找,随后握着拳头递到两人面前,摊开,“乌鸦羽毛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