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湛这才反应过来,这是不是在说自己又紧张了,“说话像英文直译”——不知道。他抠着桌角,下决心自己掌握话题:“郑先生,我明天下午毕业答辩。听今天下午答辩的同学说,有一个老师不是很友好,对每个人都提了很多刁钻问题,挑很多错。”
“答辩老师是固定的吗?”
“……不是。只是我以为到了最后老师们不会为难大家,但今天好像有两个同学被判二辩了。”
“一般来说,老师们是不会为难你们,可能会有个别青年教师年轻气盛,对学生质量要求高,没达到期许就不满意,但总体来说不会太苛刻——我读书时是这样,不知道这种事情变化会不会太大。并且你这么优秀,不用太担心。”
“嗯,谢谢您。”
“听我说这些会更安心一点?”
张湛大窘。
郑仲至没有继续调侃他,问:“还有别的事吗?”
张湛觉得自己像一颗糖,原本裹着糖纸五彩缤纷,郑仲至却把糖纸剥去,要看最赤裸的他。他咬了下下嘴唇说:“我答辩完就没有事了。”
郑仲至的声音果然是温柔的、不同于除他外其他人所能听到的:“好好再准备下答辩,明天晚上我会联系你。”
和同学们说的、郑仲至说的一样,大多数老师是友好的,张湛的答辩很顺利。业差不多就这么毕了,也没太多感觉,毕竟他早早就开始了在至中的实习,倒是更在意见郑仲至。第一次不是周五的见面,郑仲至会留下来吗,会一起睡到天亮吗,明天要忍过洗漱一起吃早点啊。
呃,当是答谢答辩前郑仲至开导自己?郑仲至不一定需要答谢吧……
张湛在东门外等得忐忑不安。
他努力平静对待,但受制于包养关系,还是会忐忑,尤其是不在郑仲至身边的时候,就算郑仲至对他似乎越来越好。出于“职业道德”,他终于还是问了自己在床事上是否需要做什么改进,问得很学术范。郑仲至一阵笑,抱过他,说,不用,你的脸已经是床上最好的催情剂。
颜控。张湛心里冷哼,脸躲进郑仲至臂弯。
这种时候,他真觉得他们像一对情人。
郑仲至说有礼物要送张湛,毕业礼物。张湛有那么一瞬贪心地想是摘下眼罩XX分钟,XX秒也行,但当然不是,他也再一次知道了这样想是给自己找不痛快。他冷静下来,听郑仲至说:“不是今天送。今天先休息,过几天再说。”
第二天顺利地结束了洗漱,郑仲至牵张湛去一楼吃早点。因为知道舒九在一楼,张湛有些不自然,总担心舒九会出现,但整个早点过程舒九像不存在于别墅里。他吃着郑仲至给他分的面包,喝着郑仲至给他倒的牛奶,产生了些许满足感。
但之后,黑暗还是令他不适。黑夜里被蒙上眼睛,就算灯火通明也能安慰自己总有些原始之处仍是漆黑一片;可白日里,万物都能见着光,动物、植物甚至无生命物,身处黑暗像是被抛弃。
更何况他分明能看见光。
郑仲至看着张湛没喝完的半杯牛奶问:“叫舒九来吗?”
这是他要离开的信号。张湛说:“我下周可以回去实习了。”
“好。”郑仲至说,“我叫舒九来了。”
书、电影、花火大会、旅途、人的生命,什么是不会终止的?没有。张湛努力平静,等着自己眼罩被摘下,这一次的黑暗终止。
下一次的黑暗开始会是下周四还是下周五,还是更早,更晚。不知道。寝室另外三个说去轰趴了,答辩结束后他们一直浪,到周六张湛去动物园前都没见到人。临近小中大学的期末,动物园里人明显减少。张湛最近被分去猴区,穿着志愿者服和各类猴儿聊天,他说几句,猴儿们叽哇乱叫几句,谁都听不懂对方在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