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里去年兴鼠患,还有些药,村长说,他打算一了百了。村里的人拖一天,惨一天,宋将军也被连累着要分心照管这里,听闻苍州最近也出了一两起疫病,他还得看着那头。”
见薛从面无表情陷入沉思,薛咏年急忙解释道:“但村长的意思是让我们离开,每日换防时,通向大鸣山的路口会有一阵疏忽时期,虽然不到半柱香,但也足够我带你走。咱们只两人,不会被人发现,到时候从旭川走,绕远路往旻州去,看看能不能到丰州,只要能走得出去,总有办法的。”
“咏年兄……”
“你说。”
薛从突然笑了,道:“我还挨得到那时吗?”
一阵沉默,薛咏年握住薛从的肩,道:“你称我为兄,我便有照顾你的责任,我一定会尽力让你多活些时日,假如能挨到旻州,便有生机。”
“我病成这样,就算不害了你,路上若害了别人,那就是把他人的生机夺走了。咏年兄,你知道这事不道德。”
“薛从……”
薛从咳了起来,觉得脑袋更沉重了。薛咏年耐心地抚着他的背,待喘息声渐轻后,才温声道:“我知你心善,可这几日不知怎的,我总想起初见你时的模样,那时说到肃州,你是多向往,那人在等你呢,薛从。我是优柔寡断的人,这里的人,我想救,你,我也想救,大家多活一日是一日,我不怕死,我只是怕身边的人死了。”
“咏年兄,真正慈悲的人是你。”薛从手里捏着一只木鸟,轻轻说道:“我实话告诉你,我心中没有大爱,只有些见不得人的小爱,若要死,大家便一块儿死吧,我所作所为,只不过是为了一个人而已,我来此地是为了他,我愿与众人同死,也是为了他,只要不累及他,薛从九死不悔。”
薛咏年皱着眉,语气中略带试探,“他……”
薛从苍白的脸上扬起笑意,眼睛也有了光,道:“你今日差点就见到了。”薛从咳了几下,拂开了薛咏年要去拍背的手,缓了几口气后,道:“我从京城来,只为他一人,咏年兄你不必再将我想得如何伟大,这条命交代在这最好,自染病以来,我便将这里当作此生最后的归宿,我不走的。你身体健壮,若想趁病情不重时离去,那便尽快走吧,不用为了我这样的人再费心神,我不值得。”
薛咏年从薛从房里出来后,神色更加沉郁了。他抬头看夜空,今夜云系较多,见不到星月。薛咏年突然觉得自己和固石村之间有了万丈之距,他到了该离开的时候了。
村长最终还是下不了手,他将一罐子药包交付给薛咏年,薛咏年捧着罐子,心中沉重,一时没了主意,鬼使神差下又去寻了薛从。
薛从笑道:“难道要你此生背负一村人命债吗?村长好生愚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