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些惊讶,这地方比一般地方冷许多,竟也有植物能长得这样好?
“这些是什么?巫嵬也有许多。”我走上前去,蹲下来,拨弄着那绿叶。
“是蘅芜,”他也蹲了下来,“好看吧?”
“还不错。它们倒在这极寒之地还能长得这么好,太奇怪了。”
“刚开始只种了一株,也活不下去。我便用法术吊着它,不让它死。后来,它渐渐活了下来,再后来,又长出了这么多,我也挺吃惊的。不过,你看,并没有什么情况是会让人绝对活不下去的,不是吗?”
他是在劝我不要总想着不活了,不活了。如此劝慰,我心里有些感动,却也只当没听懂岔开了话题。
“哦,对了,是你用法术帮我压制住的封印,对吧?”
“嗯,”他点头,“不过这总归不是长久之计。我想去找景翳医师帮你看看可有破解之法。在想出好办法之前,你只能留在我身边了。”又解释,“不是我不舍得把你的修为还给你,我试过了,不行。”
肯把赚到手的东西还回来,心意感人,但动机令人害怕。
“……你不会喜欢我吧?告诉你,没可能的,别白费力气了。”
他没回答,是不屑否认,还是不肯承认,抑或是不愿听我的劝告?我不明白,却也没再问,也没离开。
一阵风吹过,绿洋泛起了波澜,北辰忽然指着一个方向惊喜地说:“看!那朵花终于开了!”
我最后真的留了下来。因为我没有更好的方法了,我这样告诉自己。
☆、流水落花春去也(二)
不几日,北辰便带着我去找景翳医师。他直接带着我去了一个山谷,目的明确。他似乎知道景翳医师在哪儿,但明明景翳医师该是远尘世多年了的。
山谷里有一片竹林,竹林深处是一个小竹屋,竹屋外摆着竹桌竹椅。目所能及之处皆是碧绿,绿得新鲜,让人心旷神怡。
“景兄!”北辰喊道。看来他已经景翳医师关系匪浅。他好像与所有人关系都很好,言奕几乎从没下过山,却与他也是深交的样子。
“好像你认得许多人,”我悄声问他,“你与言奕关系那样好。”
我话音刚落,便见有人从屋后走了出来。斑驳的头发散乱地披着,穿着一身粗布麻衣,袖管裤管全都卷起,踩着一双黑色布鞋,鞋上沾了些泥巴。
北辰连忙仓促答了句“那是因为你的缘故”便迎了上去,讨好地对景翳医师道:“景兄,许久未见,不如一起小酌一杯?”
“少来,”景翳医师毫不买帐,“你是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哪次你不是有事求我才想起陪我喝酒的!?上次是找我帮你制什么调节修仙的修为和修魔的修为不冲突的药,上上次是让我帮你制短时间内便可提升修为的药,上上上次更是耍无赖,趁我喝醉酒哄我,把我多少年炼的药竟拿走了一大半……”景翳医师喋喋不休地抱怨着,我都替北辰难为情,他自己却毫不在意,笑着听着,像是在听别人的故事。
景翳医师也觉得了,停了来不再抱怨,直接骂道:“你呀!真是个无赖!”却还是问:“这次又有什么事要烦我?”
北辰连忙道:“请你出山治病!你这么些年不做事了,再不出山,什么都该忘的一干二净了。”
景翳医师白了他一眼:“又想哄我!?想都别想!我早金盆洗手了,太无聊了,还不如在这里种种药,炼炼药,闲了喝点儿小酒,看会儿书,岂不快活?”
是挺快活的。听说当年景翳医师隐退时直接说世上的病他都研究过了,再去治那些他都已经烂熟于心的病,简直浪费生命。于是就此隐退。
许多人听了他的这番话都骂他,说他没医德,不懂得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说他白费了他那一身医术。如此谩骂景翳医师也始终没出面辩解半句。
不过,我对景翳医师的印象却是好的,因为纪师兄最敬佩他,提及他时毫不吝惜地赞扬。即使当年众人都毁誉于他时纪师兄也说:“景翳医师是医痴,不是医圣。但一个医师,医术比医德更重要吧?空有一身医德,医术却不济,也只能好心做坏事。况且景翳医师救过那么多人,现在却是被如此责骂。其实谁又有资格去责骂他呢?他医术高就必须救人救难到他死吗?”
我正痴痴地想着,北辰便开口了:“景兄,别妄下定论。病人便是那位,被下了封印,你不妨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