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安安静静平平缓缓,甚至于在酒吧里没点起来的烟都能因为行走在寂静无人的月色下而蓦然的自由了。烟火被点燃的时候成为了他眼里唯一跳动的光,中原中也咬在唇齿间的烟蒂被包裹着柔软的棉絮,他用牙将烟挑了个方向稍微翘起,那些灰烬便掉落在地上和尘埃融为一体。
深夜中的建筑物一侧有几箱自动贩卖机,白色的灯光照亮了一角就像是漆黑的海里孤独的小岛。
这里有可以购买的食物以及一张木质的长椅,似乎就像是给游荡在夜色下的漂流者们一个可供休息的领地。中原中也咬着烟走了过来,单手从兜里掏出了一枚硬币,看着自动贩卖机里所照亮的那些样品,手指在玻璃的外层指指点点了好一会儿,才想对着一瓶罐装的咖啡按下去。
其实在有些时候,有些想法或者有些念头只不过是一瞬间涌起的思绪罢了,抓住了头绪或许就会顺藤摸瓜的摸下去,抓不住也就随风而去。
中原中也看着自己的视线中出现了一只手,在他决定按下去之前便选择了那一罐咖啡。
他顶着从外面吹进来的穿堂风,额前的碎发纷纷扬扬的乱飘,连烟气儿都打了个弯儿才徐徐的飘上空中。转过头顺着那只手看见了这人的脸,几乎在一瞬间中原中也就想扭头就走,结果这时候正好那罐咖啡从自动贩卖机里砸了下来,落在了下方的取货区里发出巨大的响声。
太宰治对着他笑了一下,问。
“你新的电话号码呢?”
第三章
其实在这里能看见太宰治是让中原中也很意外的事情,毕竟对方这种人是真的不喜欢熬夜,否则也不会因为熬不住而在当年放弃用凌晨的骚扰电话折磨他的方法。
虽然说最近两年猝死的人不少甚至上了新闻报道,可是按照对方的话来说熬夜猝死的这种自我折磨的方式比喝硫酸还令人无法接受,因此对方的作息其实还真的是健康到步入夕阳红的地步,和他这种经常因为工作任务与健康睡眠挥手说再见的类型完全不一样。
所以说,中原中也根本就没有想到他居然会在这里看见一个在外游荡而不是倒在枕头上睡觉的人。
以前他俩还是搭档的那会儿,太宰治就跟森鸥外明确说过如果有熬夜的行动千万不要叫上他,他浑身是伤神经衰弱,病号一个脆弱的很,请务必把所有的文件与所有的工作都丢给中原中也。
那时候中原中也就站在旁边,听了这完全等于挑衅的话恨不得一脚上去踹在对方的屁股上,但是在森鸥外的面前他却一直忍着,而事实上也是对方知道自己不会在首领面前失态,才敢用这种做作到山路十八弯的口吻当着他的面说出来。
那时候他几乎是压着脾气对着对方低声的喊,去你的浑身是伤神经衰弱!自己搞出来的伤口就不要当借口来装可怜了好吗?哪个神经衰弱的病患会举着扩音器对着别人公布自己的自杀宣言啊?!
如非是不得已,真的很难在午夜凌晨的时候还见着这个人睁着一双大眼睛精神焕发,龙头战争遗留问题这种无法逃避的情况除外的话,这已经是隔了很久之后他们两个的再一次见面。
中原中也当即心里的警钟就开始呲哇乱叫起来,本能中产生的警惕感让他一瞬间心头一跳。
这很不正常,应当来说面对太宰治出现这种情况非常非常的不正常。
不正常到这种反应基本上是在察觉到生命危险的时候才会出现的告示,而从有意识开始只有寥寥几次出现过,而每一次都从未落空。
漆黑的夜里似乎一切都安静了下来,如同按下了静音键一般毫无声息,只有因为过度寂静而产生的些许耳鸣在脑子里细细地作响。风声、树叶声,甚至从月亮上发出的声音都镇定下来,如同尘埃落定一般没有任何的起伏。
从自动贩卖机中打出来的白色的光照在对方的脸上,中原中也掀起眼皮望着对方的面容,惨白的皮肤与鸢色的眼,脖子上的绷带松松垮垮的缠在上面,从缝隙间瞅进去能看到下面新生的刚刚结痂的伤口。不论是口吻还是长相,亦或者是这个人给他的感觉都是太宰治没有错。
然而那一瞬间的心悸,也不会出错。
他们两个就这么站在唯一发着光的机器面前面面相觑,你看着我我看着你,甚至于都不去管那一罐咖啡如何了。
中原中也的手指从玻璃橱窗前落下,太宰治站在他的前面微微的俯下身,而那条手臂还横在机器上面。虽然说是很随意的一个动作,却让他感觉到了无言的压迫与刻意的禁锢。他的脚尖稍稍换了个方向,以自身的本能想要调整一下自己所处的位置,却发觉这人直接就把他给圈在这一小块地方里,动不了也出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