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突然一个字也说不下去了。
她开始不受控制地哆嗦起来,明明是艳阳天,她却抖的仿佛身处三寒天一样。
“昨天的白身鱼很好吃,如果可以的话——”男孩见她发抖,伸手摸了摸她的脸,“真的好想再吃一次呢。”
祭台已经近在眼前了,他的手被村集会的那个青年接过,两人一起慢慢地往祭台走去。
他跟着青年朝着祭台迈了几步,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妇人,见对方还站在原地发呆,他忽地笑了起来,笑的是那么灿烂,仿佛想要把最后的笑容传递给她。
这笑容让妇人想起了自己第一次带男孩出去踏青的时候,那时的他,还是管她叫“母亲”的。
他就这么笑着,跟妇人说出了最后的道别语:“……一直以来,都受您照顾了。”
——“谢谢。”
☆、隐之里
我还……活着吗?
男孩睁开眼睛,一股锥心的疼痛忽然传遍了他的四肢百骸,仿佛无数匹野马从他的身上踩踏而过,骨也断了,筋也折了,他恨不得用大喊来释放自己的痛苦,却发现他已经吐不出半点成形的话语了。
因为他的喉咙上,正插着一把匕首。
这让他只能发出无比难听的“嘶嘶”声,仿佛刀在玻璃上划过,与他以往清脆悦耳的嗓音形成了鲜明对比。
但是很快,就连这声音他也发不出了。
他浑身仅存的力气已经不足以支撑他发出一丁点的声音了。
许是死到临头了,男孩开始感到了无穷的疲惫与心累朝他袭来,尽管睁着眼睛,他却连眼前的一切都没有心思去看了。
“我就快要死了吧……”他难过地心想。
虽然口口声声说自己并不怕痛,但一直努力坚持到了今天的他还是希望,最后可以没有任何痛苦地死去……
只是这样微小的愿望,在现在看来,也已经是奢望了。
然而不论过去了多久,他的眼睛也闭闭合合了无数回,他却始终保持着这种性命垂危的状态,怎么也咽不了最后一口气。
痛疼始终刺激着男孩,他没办法睡觉,周围的景色便如同强迫般进入了他的视野。
眼前满是朦胧的黑雾,它和一种粘稠的白色搅在一起,那颜色就如同被冻死的死人脸,谁看了都不免犯恶心。
周围什么也没有,没有声音,没有风,没有雨,也没有阳光。
静谧萧瑟地就如同一座年久失修的坟场。
等等……坟场?
男孩总算回过一丝神来,也就是这时他才意识到了——
这里不是莲台野。
也不是他那个饱经沧桑的家。
准确来说,这里不是世间任何一个地方。
这里……是哪儿?
男孩猛地睁大了眼,之前发生的事情忽然如潮水一般在他的脑中涌过,他依稀记得妇人大叫了一声朝着青年冲了过去,把青年撞到在地,又死命地抱住了丈夫的腿,让自己快逃……
可是,他逃又能逃到哪儿去呢?
他甚至都来不及站起,那青年就已经一把拎起了他。
同时丈夫也被妇人这一下给彻底搞火了,大骂着“贱人”把她踩倒在了地上……
再后来……
穿破喉咙的痛感还在时时刻刻折磨着男孩,提醒着他后来发生了什么——
为了保全妇人,他选择接过了青年手中的匕首,颤抖着刺向了自己的喉咙。
也许是力度没有掌握好,也许是对死亡的恐惧压过了一切,利刃最后终究是刺偏了,这也导致了他没有即死,就这样奄息了好久。推荐本书
正在他为了眼前的一切不寻常而惊惧的时候,他忽然对上了一双黑洞洞的眼睛。
稀疏的毛发,空洞的眼眶,干枯地如同石灰的皮肤,以及在那皮肤下露出的斑驳的人骨,无一不在体现这是一个死了好久的人。
大约是因为死的实在太久,时间几乎已经把他雕琢成了一个静物。
最重要的是,他只有一个头,从脖子往下都是累累白骨,不知什么时候爬到了男孩身上,那些骨头就像蜘蛛张开的网一样把男孩紧紧锢住。
男孩和他就这样静静地四目相对,他死死睁着双眼,被吓得精神都涣散了,不停地在内心闪过同一个没有意义的问题——
这不是真的吧?这不是真的吧!?这不是真的吧!??
尸体突然张开了嘴巴,他的嘴里有着不似人类的獠牙,接着,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当空朝着男孩的脖子咬下!
也不知道哪儿来的力气,男孩拼命朝着旁边躲去,只可惜他并没躲开多少,仍被尸体狠狠啃了一口,霎时间血肉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