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茨拉菲尔低声说:“克鲁利……”
克鲁利的表情有那么一会儿是无奈且仁慈的——是的,仁慈,他偶尔会出现在这个恶魔的心里。
看到那种光芒在金色竖瞳中闪过,亚茨拉菲尔屈辱地感觉自己好像一个拒绝堕胎的女人,面对的是男人的怜悯,以及冷酷的唯一结果。
“够了。”他闭上眼睛,对自己说。
“激情总是会造成错误,对不对?”加百列伪善地笑着,“需要我联系医疗部吗?”
亚茨拉菲尔面色惨白。
他点了点头,转过身,低声对克鲁利说:“……你会后悔的,克鲁利。”
克鲁利的竖瞳微微颤动。
他别开了眼。这只是个有妄想症的天使,不要被他影响……
天使被带进了洁白的手术室。
当克鲁利感到心头一阵怅然若失时,他想,那个标记已经在被逐渐清洗了。他的信息素将会离开他,离开那个奶香味的Omega。
他突然很难过。就像坠入了深海。咸冷的海水吞噬了他,他捂着胸口,咳嗽几声。
“这是去除联结必然产生的悲伤。”米迦勒平和地说。
克鲁利没有回答。 这是去除联结的必然悲伤。他这么对自己说。但是那种无可名状的悲哀,的的确确缠住了他。
五百多年的联结和牵绊,就此消失了。
任何一本落满灰尘的古老神学著作,都会有这样的结论:天使alpha对omega的标记不可去除,也理应永久保留。
这纯属混沌未开之时的偏见。
随着时间越来越远离创世之处,有越来越多上帝制定的游戏规则被发现并加以利用了。
比如说,标记信息素清洗术。这是个普通的小手术,你支付一些金币,即可享受无痛去除印记。不到一个小时就能够彻底清醒了,结果会如宣传语所称,“祂好,我也好”。去除意乱情迷中不理智的小小麻烦,无痛、安全,也没有副作用。
当亚茨拉菲尔扶着后颈走出手术室时,连加百列都露出了一丝怜悯和犹豫的神情。记忆中,亚茨拉菲尔没有过这样恍惚和迷茫的样子。
大天使长伸手扶住了亚茨拉菲尔,天使恍惚地说:“哦,不必了。”
“回来吧,你可以选择回到天堂。”加百列低低说道,“我们仍会接纳你,你只不过是暂时坠入迷雾迷失方向罢了。”
亚茨拉菲尔摇了摇头,他捂着后颈快步离开了天堂。
克鲁利有点沉重地跟在他的身后。
“你知道,天使。”恶魔说,“如果你真的很喜欢我,去精神科看看再回来追求,我想我会同意的。”他自以为说了一个笑话,但天使没有笑。
恰恰相反,亚茨拉菲尔面容冷漠,长久地注视了他一会儿。
“我知道是你陷入了麻烦。”天使厌倦地、还带着一点厌烦地说,“但我现在一点也不想理你,你这个白痴。”后颈不见的痕迹发出隐隐的灼烧感,有那么一刻,他一点也不想努力了。
我不会丢下克鲁利不管,也不会听凭天堂和地狱作弄我们。他想。但是,此时此刻,我很想一个人待一会。
失去标记的Omega会陷入一段时间浓浓的失落感,而这种失落快要击垮天使。
“嘿,我看看。”克鲁利以为他的古怪是因为手术,他伸手想去抚摸他的后颈,被亚茨拉菲尔皱着眉排斥地躲开了。
“离我远点,你这个蠢兮兮的alpha!”亚茨拉菲尔突然尖叫道,后退了几步,就好像他是地狱不灭之火般不可沾染,“滚开!”
“别这样。”克鲁利说,“你现在需要一点alpha的保护。”
“我找任何一个alpha,也不会寻求你的保护。”亚茨拉菲尔喘了几口气,冷静了下来。
这是生理上的原因,Omega会排斥刚刚被清洗掉的标记的主人。生理的,没有办法,但克鲁利没来由地生出了不满,就好像他不能容忍这个天使说出这样的话。
而且,克鲁利嗅不到亚茨拉菲尔身上他的气息了。这个奶香的天使只剩下纯粹的奶味,仿佛是一个标志,昭告着其他的alpha:嘿,我又恢复单身了,你们可以来占有我,克鲁利除外。推荐本书
这让他有种说不出的焦躁。他觉得自己古怪得要命,明明手术前恨不得立刻抹去他在天使身上的标记,心底那个声音聒噪得受不了,可现在他达成了愿望,却又感到不满和后悔。内心深处有丝疯狂和不甘,让他恨不得现在就把天使压在身子底下,再次用自己的气息包裹他……
——“你会后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