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雪梅看着他,眼眶倏地红了,上前揽住他的肩,轻轻拍他后背:“没关系,喝不下没关系,以后不画了也没关系,好好的,咱们一家好好的。”
虽然从前没有经历过这种事,易晖光从那些恶意满满的评论中能猜到这件事很严重,严重到可能会影响他在整个绘画圈的名誉。
当事人画手A已经闻讯赶来,转发那条微博表示震惊,说“没想到去年的一副不太成熟的作品也会被抄袭”,顺便感叹了世风日下,劝初出茅庐的小画手们不要急功近利,踏实磨练技术才是正道。
画手A也是个处在上升期的新网络画手,人气比易晖要高一些,粉丝刚上万。他微博下的评论一面倒,都在说他太善良了,替他感到不值,几乎每层楼都艾特了①只小hui侠,让抄袭狗过来跪下道歉,然后封笔滚蛋。
是以屏蔽也起不了什么作用,手一滑便能看见各种冷嘲热讽或者直言辱骂,易晖强撑着回复了几条,希望不明真相的网友们明辨是非,至少看清楚前因后果再做判断。
然而并无效果,撇开画手A的粉丝不谈,凑热闹的路人多数是为了逞一时口舌之快,无论青红皂白骂一顿发散完戾气就走,谁管你抄袭没抄袭。
易晖脑袋里乱哄哄,从四面八方涌来的各种声音占满了他的思绪,有的在笑,有的在骂,还有他之前在评论区眼熟的粉丝,平时总夸他神仙画画,这会儿都不听他解释就扬言脱粉,还说对他很失望。
他想逐条回复评论,告诉他们“我没有抄袭”,可他自己都觉得这句解释单薄无力,有谁会相信他的一面之词?
除了江雪梅和江一芒,大概只有哆啦哼哼了。
设置了不接受未关注人的私信,哆啦哼哼的私信框便一直在最顶部,消息一直没断过——
不要看评论,除了我的私信其他全部屏蔽。
别听他们胡说,我知道你没有,你怎么可能抄袭呢?
我梳理了一遍前因后果,知道该怎么做了。
约稿的原画发给我,谁约的稿也告诉我。
如果没有真名,微博号也可以。
还在吗?
是不相信我吗?我们的聊天记录在这儿,你可以实时截图留底。
相信我,我一定会帮你处理好。
还在吗?在的话随便回复我一下,不想说话按个表情也好,我很担心。
……
不知怎么回事,面临口诛笔伐时易晖没哭,被妈妈抱在怀里时也忍着没哭,这会儿接受到一个素未谋面的人的支持和帮助,他却想哭了。
鼻子酸得厉害,易晖睁大眼睛仰起脑袋拼命把泪憋回去,在模糊的视线中艰难地点开输入框,选了个表情发过去。
看到对话框中出现的[ok]表情,周晋珩狠狠松了一口气。
他差点就给易晖打电话了,幸好最后关头收到回复,不然他一个冲动,眼下抄袭风波和掉马翻车哪个更严重还未可知。
不多久,①只小hui侠把原稿和约稿人的微博号发了过来。事情发酵到这个地步,他还护着别人:约稿的人也是受害者,不要把他的名字挂出来
等待的这段时间里,周晋珩已经把事情经过研究透彻,涉嫌抄袭的两幅画也进行了比对,此刻底气十足地嗤笑一声,回复:受害者?加害者还差不多。
易晖那头回复很慢,似乎陷入思考:他为什么要害我?
周晋珩犹豫片刻,最终没把他走上社会后见识过的那套残酷法则讲给易晖听,只说:这个世上坏人很多,不是你安守本分他们就不会招惹你。有的坏人死性不改,有的不见棺材不掉泪,还有的笨得要命,做错许多事才知道后悔。
易晖消化了很久,一本正经地回复说:知错能改就是好人
看到这句话,周晋珩笑了,笑小傻子把“好孩子”擅自改成“好人”,也笑自己总是顶着哆啦哼哼的皮夹带私货。
被发了好人卡的周晋珩干劲十足,回到S市即刻赶回家里。
易晖所有的作品都被他好好地收在画室里,前几天杀青后还回来看过,所以很顺利地找到了他要的那幅画。
临走前还给门口的那盆白雪花浇了水。周晋珩学着易晖的样子,蹲在花盆前,戳了戳它的叶片:“再等等,你的主人马上就回来了。”
次日凌晨,抄袭事件爆出的八个小时内,一个名为“哆啦哼哼”的微博用户发长文艾特①只小hui侠、画手A,以及昨天晚上发布抄袭证言的那个小号。
文章从昨晚的事件入手,先分析了两幅画的构图、色彩上的差异,再举法律条款证明所谓的“局部相似度极高”不成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