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有一根弦紧紧地绷住,维持了她的理智。顾树歌坐起来,正对沈眷,伸出左手,左手的指上没有沾过血。她准备用左手碰沈眷,看一看是不是还能碰到。
但是由于心虚,她竟然不知道该碰沈眷的哪个位置。
我就纯洁地碰一下。顾树歌坚定地对自己说,然后她的手就朝沈眷的眉心去了。
还是碰到了。眉心骨骼坚硬,不见得柔软,可是顾树歌却很沉溺指腹之下细腻的肌肤,她平白地觉得,沈眷的肌肤都是温柔的,就像她望向她时的目光一样。
顾树歌在心底默数。
数到三十一时,指下细腻的触觉消失了。她冷静收回手,改碰了沈眷的手背,没碰到,头发,没碰到,枕头,也没碰到。
她又重新虚化了。
顾树歌的冷静已经到了穷途末路,“沈眷好柔软啊”的声音开始在她脑海中鼓噪起来。她凭着仅剩的那点理智,大约估摸了一下。
她亲到沈眷大概是一秒钟,纠结的时间大概两秒,亲到沈眷的唇角很短,最多一秒。她这么想着,目光就不由自主地飘到了沈眷的唇上,心里还在算,然后冷静时间十秒左右,加上刚刚的三十一秒,差不多四十五秒左右。
她至少实体化了四十五秒的时间。
她算完了,仅剩的那点冷静轰的一声消失得无影无踪。她爬起来,穿过墙壁,跑到外间,大口大口地喘气。
明明都只是做人时留下的习惯,她根本连呼吸都没有,哪里还会喘气。可是顾树歌本能地就这样做,仿佛唯有这样,才能平静下来。
平复心跳间,顾树歌想,沈眷真的好软啊。
她真好。她又想。
于是心跳就更快了。
她抬手覆在心口,里面明明是空的,没有心脏,可是她就是能感觉到心跳在加剧,越来越快。这大概也是生前留下的习惯。
顾树歌呆立了好久,好不容易平静下来了。
她想,她不能这样呆站着,什么都不做。虽然已经是一个鬼了,但虚度光阴还是不对的。她回头看了看歇室的墙,终究还是不敢进去。
她是偷亲的沈眷,很心虚,沈眷知道了肯定会生气的。
顾树歌飘到藏经阁的书架间,寻找起用得着的典籍来。
如果能有肉身,她就跟沈眷告白,告诉她,她喜欢她很久了。如果沈眷接受她,她就把刚刚偷亲她的事情告诉她,认个错。如果沈眷不愿意接受她,那她就不说了。
顾树歌的心情就像坐过山车一样,忽上忽下,这时她低落下来,心想,如果沈眷不能接受的话,知道了她偷偷做这种事,心中该多膈应呢。
怯弱开始冒头。
刚刚生出的决心被打散,如果沈眷不能接受,那她跟她告白都会让她膈应为难的吧。
顾树歌觉得自己有点像小丑,还是品行最恶劣的那种。
她在书架间穿来穿去,内心也开始摇摆不定。
最终她决定,肉身不是那么容易有的,她先悄悄地观察一下,小心地试探一下,万一沈眷能接受,那她就往前走,如果不行,那就……再等等,继续试探一下,等到行时,她再往前走。
她一定要为自己争取一下。
能有肉身,就相当于拥有第二次生命,连生命都能拥有第二次,她凭什么这么胆怯,试都不试就放弃。
沈眷醒来,食指已经空了,她叫了一声:“小歌。”没有回应。
说明她已经出去了,没有躺在她身边等她醒来。
沈眷有些头疼,太阳穴一跳一跳地作疼,她抬手按了按,坐起来,才发现身体有些无力。她靠在床头,看向身边的位置,昨天小歌,就躺在这里。
她拿过手机看了眼时间,七点钟。
她睡了十一个小时。
沈眷起床,先去浴室洗漱,然后打开藏经阁的门,门外放了一只保温瓶。是她昨晚吩咐人送来的。
她拿进来,把里面的粥倒在碗里,喝了一口,接着她就感觉到天花板上有一只小鬼飘了下来。
原来平时小歌连路都不好好走了,直接这样飘来飘去。沈眷抿了小口粥,放下碗,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七点四十分。推荐本书
她到现在还能感觉到小歌的存在,时间被延长了两个多小时。
血液不仅有效,并且是有奇效。
顾树歌飘下来,没有看到另一侧的沈眷,她飘到歇室外,想的是要试探沈眷能不能接受她的感情,那应该怎么试探啊。
必须得隐秘一点,不能被发现。她又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