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她所知,所有的沙玛什祭司都是那种一旦遇到贪官污吏就跟打了鸡血一样战斗力瞬间爆炸的类型。
此刻,她正拿着一把翠绿的孔雀石梳子,动作轻柔地梳理着小王子的头发。
刚刚沐浴完的小孩雪白的肌肤像是牛奶一般,那奶白中又还残留着一点被热气熏出的粉色,嫩得像是能滴出水来,让人看着就忍不住想戳一把。
淡金色的发被仔细烘干了,软软的,又很柔顺,摸上去像是上好的丝绒一般,细腻柔软,散落的时候简直像是能听到发丝垂落时发出的簌簌声。
它在柔和的灯光下散发出漂亮的浅金色光泽。
女官长抚着小王子那一头绸缎般丝滑的淡金发丝,爱不释手。
她想,这么好看的金发,要是能留长,一定很好看。
这个念头一动,她就忍不住脑补了一下小王子淡金色的长发垂落雪白肩上的模样。
…………
好,就这么决定了。
脑补完的塔普提愉快地做出了决定。
就算是连哄带骗也要让小王子留长发。
塔普提放下孔雀石梳子,然后拿起桌上一盒玉石盒。
一打开,里面是半透明的乳白液体,一股药味的清香扑鼻而来,那是上好的祛疤去痕的药膏,效果的确很好,她一直担心的小王子烧伤留疤的事情并没有发生,后背和小腿上的都消得差不多了,只有后颈上还有一点粉色的痕迹。
她已经有一段时间没用过这个药膏了,这一次,又重新拿了出来。
她轻轻地将药膏抹伽尔兰手臂上的那道已经结痂的伤痕上。
虽然伽尔兰觉得这点小伤真没必要,但是他知道他是犟不过这位女官长的,所以就乖乖地任塔普提抹了。
塔普提一边抹药,一边忍不住说了起来。
“伽尔兰殿下,您还是太冒险了。”
她说,“您是王子,何等尊贵,怎么可以做出那种危险的事情?”
“就算遇到了那样的事情,您想要帮助那些贱民,也应该以自己的安全为先,您现在毕竟还小。”
拿着那个药盒,塔普提看着伽尔兰如此说道。
“那个时候,您应该先回来王宫,告诉卡莫斯王,让他派人去调查。”
“可是那样的话,时间一长,那些人只要做些手脚,就又什么都查不出来了吧?”
伽尔兰说,歪头看着塔普提,笑了起来。
“反正,就算真的被抓到了,我顶多也就是挨顿打而已。”
那个什么戈尔再怎么样,也没胆子真的在王城中弄死另一个贵族,顶多为了警告他们将他们打一顿罢了。
如果赫伊莫斯和凯霍斯都来不及赶来的话,他已经做好挨顿打的准备了。
孩子对他的女官露出了明亮的笑容。
他说:“我一个人挨顿打,但是能救很多人的性命,很划得来啦。”
塔普提的呼吸顿了一下。
那些人只是卑微的贱民而已。
她想这么说。
所有人都认为,哪怕是上千条贱民的性命,也比不上尊贵的王子一根头发——就连那些贱民自己也会这么觉得。
所以,塔普提不能理解王子的话,也不能理解王子的做法。
她对此感到很困惑。
这是不对的。
一直以来受到的教育在这样告诉她。
但是,在和伽尔兰王子的目光对视的时候,她却不知为何怎么都无法将‘王子您做错了您不该这么做’这句话说出口。
蓦然中,她突然想起了有一次,她前往太阳神沙玛什的神殿聆听年迈的大祭司的教导时,所听到的那些话。
【太阳神沙玛什是公正无私的。】
【哪怕是卑贱的贱民和污秽的奴隶,他依然愿意将光辉洒落在他们的身上,赐予他们光芒和温暖。】
小王子仰头看着她,金色的眼眸,仿佛有流光在流转,明亮如无云的晴朗日空的太阳。
…………
就在塔普提发怔的时候,突然有人进来,伸手拿过了她手中的药盒。
女官长一抬头,黑发少年的身影映入她的眼中。
她下意识皱了下眉,但是仍旧是神色平静地站起身来,以无可挑剔的礼仪姿态对少年低头行礼。
“赫伊莫斯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