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说是祝宴,但其实也并非那么正式的宴会。
每个参与宴会的存在都能够以自己最舒服惬意的姿态享受着。
不管是饕餮客还是嗜酒者,都能在这个宴会上痛快品尝自己喜欢的东西。
晴明坐在主座上,从他的视线看去,可以看到自己的式神们、好友,以及邀请而来的贵客们都沉浸在这一场热闹而盛大的宴会中。
推杯换盏、酒足饭饱之后,宴会的正番才刚刚开始。
博雅站起来,他长身玉立,身躯挺拔,英姿勃发,他将灼灼目光送向晴明,唇角的笑容热烈而骄傲。
晴明将手中的酒碟放下,面含笑意地看着博雅道:“博雅这是又有新曲了么?”
“今夜这么好的胧月,又恰逢祝宴——不吹奏一曲,岂不可惜了这月色吗?”博雅朗声回笑道,他从腰间拿出心爱的竹笛,放于唇边。
精怪式神们所化的白拍子以及乐师们,很有眼见地朝晴明鞠躬告退,翩然消失在空气中。
当博雅开始吹奏起第一个笛音时,周围一切的嘈杂声都如退潮般迅速消退了。
阵阵花香中只听得到悠扬而清脆的笛音如泣如诉地奏出天上人间都难寻的优美乐曲。
在博雅吹奏笛音时,即便是最挑剔最难缠的神明和妖怪,也安静地侧耳倾听着。
奴良陆生也有幸听到了在传说中被称为‘雅乐之神’的源博雅所吹奏出来的笛音。
传闻中,源博雅的笛音可令鬼神退散、令万妖畏惧,让最铁石心肠之人情不自禁流下泪水,让无可救药的恶徒放下屠刀。
虽然略略有些夸张,但奴良陆生今日倾听了这笛音后,便觉得,能够流传至今的传说终究是有些道理的。
即便是对这种乐曲不感兴趣的奴良陆生,也可以毫无阻碍地投入到其中。
哪怕没有歌词,即便是不懂音律的外行者,也可以从曲调中听出吹奏者所想要传达的情感和画面。
奴良陆生闭上眼睛,耳畔悠悠的笛音如同泼墨般,在倾听者的心上挥洒出了苍间白雪、竹林幽月,樱花永无止境地飘落着,而在那幽月和樱吹雪之中,有翩然而降的天女正朝轻声吟唱。
这才是真正臻至极境的大家。
直到这一曲终了,余音缭绕半晌之后,晴明才笑着抬起手,轻轻地鼓起掌,赞叹道:“好曲。”
源博雅原本残留在面庞上的专注和投入散去,浮现出来的便是高兴的笑容:“晴明,你喜欢就好!”
庭院内的乐师,不管是妖琴师还是万年竹,又或者是大天狗、蝴蝶精,也的确觉得这一曲十分动听美妙。
但越是如此,属于乐师的骄傲和热血,也沸腾得越厉害。
“月色正好,我也献丑了。”万年竹起身,脚尖轻点地,悄无声息地落在了晴明的面前。
他亦是横笛于唇边,手指拂过笛孔,全神贯注投入着,吹奏起自己的乐章。
“啊啊,又开始了。”奴良陆生耳尖地听到了有谁不耐烦地咂舌道。
“这些家伙会乐器了不起啊,一个两个地都仗着这个夺得晴明大人的关注。”
奴良陆生并没有问到底什么开始了,因为在下一刻,他亲眼见到了其开场。
万年竹的笛音才刚刚响起前奏,就有另一道笛音从旁插入,暗暗压下了万年竹的音调。
“——!!”万年竹睁开眼,视线准确无误地锁定住了张开巨大的黑色羽翼、身躯飞舞在半空中鸣笛而歌的大天狗。
而大天狗连一个眼神都懒得施舍给地面上的万年竹,他的身躯被月光所笼罩,笛声高昂而清越,十分具有特色地艳压过去。
万年竹又怎么可能忍得下这口气,在大天狗下一场转换曲调时,他以牙还牙,用同样的技巧回敬了过去。
此消彼长,你来我往,硬生生地将一曲本该优雅舒畅的乐曲吹奏得杀气凛凛、战意弥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