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薇年过五十,两鬓间带着几根白发,棕色衣裙显出几分威严,经她呵斥后,秦子斓不敢再多说话。杜薇管着女学,这里的女先生都是请来,束脩也是她核定,不听她的话多半要被穿小鞋。
她咬咬牙只好带着剩下的婆子迅速离开。
君琂神色平静,眸中隐着惊天波涛,看着杜薇道:“秦先生不听我的话,反倒信了无稽之说,杜大先生看人的眼光愈发好了。”
杜薇莫名遭到讽刺,若不是知晓这位君先生是前丞相,她定据理力争,让人进去看一看又何妨,都是女子也无甚名节可说。
她站在远处不说话也没有离开的意思,君琂又道:“大先生也想进去看看我是否在里面窝藏男子?”
杜薇明白这是秦子斓故意使计,目的在于想让君琂难堪,里面无人也就罢了,若真是有男子闯进去,君琂在衡水算是无立足之地了。
“君先生受扰了,此事我会给你一个交代,里面是否当真有人?”杜薇反问。
君琂冷冷道:“无人。”
杜薇也不去计较这些,君琂的品性有目共睹,她来此就是为了避世,若真有喜爱的人,自己也会乐于成全,又道:“阿琂若有难处,我会帮你的。”
听到这句话,君琂蹙紧的眉梢微缓,当年离开长安避世,也是看中此处与世无争,见到那些与李齐差不多大的孩子,青春活泼。心中有了寄存的地方才会留下,不想现在又是无休止的阴谋。
可悲的是,她的浴室里确实藏了男子。
杜薇见不说话,也知晓她不会随意求人,便转身离去,她也要去查查这件事,多年来不敢有人越雷池一步,竟在此时有人起了歪心思,女学是干净的地方,怎么能让人如此玷污算计。
杜薇走后,外面就没有人了,君琂转身回去,走到山石旁,看见那个少年抱紧双臂,尽量将自己身形缩小,也不知是冷还是紧张,整个人在那里微微发抖。
越看越觉得身娇体软,全身上下只有嗓音像男子,那双抱住胳膊的手白皙腻人,就连跟随她多日的王瑜,也不如她肤白靓丽。
她好奇,这个少年的身份,与代王李齐的容貌如此相像,难不成是双生?
她走过去,言道:“你可以出来了。”
听到君相的声音,卫长宁赶紧爬出来,见到衣裳穿得比她还整齐的人,心中大为放松,她不敢抬头,只垂首盯着君相裙摆上绣得极为精致的青草。
少年紧张得双手都不知摆在何处,狼狈间带着可怜,嫣红的唇瓣抿得很紧,夏季衣裳遇水后紧紧贴在身上,将她宽袍下刻意掩盖的线条显露无疑。
纤腰楚楚!
君琂想起代王李齐,她是女子所扮,也不如这位少年这般纤巧秀美。她冷声问道:“你到底是谁?”
声音清冷,着实符合君相的性子。卫长宁心中一冷,她是重生之人,事情发生的太荒唐。总不可告诉君相,自己就是李齐,是重生在卫长宁身上的。
君相肯定就将她当作疯子在胡言论语,乱棍打出女学。
她思考片刻,俯身一礼,谨慎道:“卫国侯府世子卫长庚。”
长安城高官云集,勋贵遍地,侯府也是不少,君琂仔细回想,对于卫国侯府的印象只停留在老侯爷那里。她离开长安时,老侯爷病重过世,眼前这位世子应当算是他的嫡长孙。
她道:“外面的人已经走了,你若不能将事情说全,我恐怕还是会将你交出去的。”
卫长宁赶紧解释:“我是来衡水给幼弟送衣物,本在男学内,我眯眼睡了会,醒来就在此处。我……我并非故意冒犯,还望君相手下留情。”
睡了会?君琂查看一眼浴室的门窗,日日有人打扫,如果有人闯进来就必然从门内进入,王瑜之前检查过的,想来是有人在后面将人悄无声息送进来的。
其中,男学女学内必然有同伙的!
她看了一眼,就道:“我救你,你需先告诉我,你是男是女?”
卫长宁愕然抬首,痴痴望着君相,她是何处露出破绽的?推荐本书
君琂又道:“你若是男子,我会立即让人带你出去,外面那么多人都在找你,你出了这道门就与我无关。”
卫长宁方才的欣喜全都退去,为着自己的名声着想,眉梢一扬,狠心道:“君相不担心我出去后,若被人所擒,会反咬你一口?”
卫长宁天生微翘的菱唇配着微恼的神色,这番模样让君琂想起与李齐的最后一面,也是这样淡然中带着不经意的张扬,她想了想,道:“我并不介意自己的名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