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书令绷不住了,他来行鸩杀之事,本是预谋多日仔细布置,万无一失,偏偏半路上杀出个程咬金,他踏前一步,礼未全就道:“就算求娶也该请家中长辈而来,半夜求娶,孤男寡女……”
代王被训得发怔,她也不恼怒,只对君相道:“姑母清阳长公主陪我而来,只是她毕竟是女子,被府内禁军吓得不敢入府。我是携遗旨而来,与一般求娶不同,自然不用那些旧俗。”
她笑着将遗旨递于君琂,面带羞涩,又不失端方大气,先帝亲教长子子嗣,岂会不如常人。
君琂纵在朝堂上历经多载,也不由她把持不住,眼前少年似明日照亮她,驱尽腐朽的污秽,带来生的希望。她没有去接,反倒是中书令迫不及待地接过明黄色的布帛,观清字迹后,吓出一身冷汗,她知晓代王是先帝长子的后嗣,他当年死得过于突然,因此先帝格外溺爱这个皇孙。
上面所言,竟是让她嫁予代王殿下,侍奉先帝多载,这般的旨意着实不像他所为,君琂面色冷凝,中书令接过遗旨,反复观了数遍,上面的玺印做不得假。
代王面如冠玉,提议道:“两位若是不信,可去中书衙门去查下,可有诏书的记载,若记载,便是孤假传遗旨,若不是,孤便是假传旨意,自有圣裁。”
若无侍中存档,这份诏书就算是先帝亲笔书写,也无用处的。
中书令来不及宣旨,就遇到如此棘手之事,代王胸有成竹,不似作假,他面色为难。代王不知方才发生的事,反怪中书令:“大人为何在此,几百禁军扰了君府安静,方才若不是孤硬闯,只怕就给拦在外面。”
君琂并未说话,中书令来此本就秘密行事,鸩杀朝中废相本就是见不得人,外面几百禁军本就怕她会反抗。然而面对现实,她本就不愿抵抗,不料半路杀出了代王殿下。
中书令面色不豫,他奉旨意而来,被代王说了一通,张口要回,代王口齿伶俐又抢了他的先,道:“月黑风高,适合杀人,大人这是来做此事的?”
代王殿下不涉朝政,且自先帝驾崩后便去守皇陵三载,眼下方归,许是不晓得长安城内变故,且观她样貌稚气,恐她言语不当得罪中书令,君琂心生不忍,适当提醒道:“我已不是丞相。”
外间是禁军蠢蠢欲动,他们是不敢对代王怎样,不知何故,皇帝对他的侄子代王殿下总存着几分惧意,故而中书令是他的贴心大臣,自不会擅作主张得罪代王。
君琂暗自猜得十分准确,中书令身后的侍从退了几丈远,他手中所托之物不过一杯酒,代王似是瞧见了,默不作声等着中书令回话。
皇帝圣旨未宣,反倒是先帝遗旨先下,加之代王与清阳长公主在此,行事过于声张,其间孰轻孰重,中书令应该分得清。
代王漠视他,直接向君琂走来,笑意带着虔诚,干净而美好,道:“君相愿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