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凑上去嗅了嗅,摒除洗浴用品和水汽,药味很重,几乎闻不出血的甜腥。
侦探这段时间肯定也没怎么休息,眼窝深陷,唇上数道干裂的竖纹。虽然泡着热水澡,两颊恢复了少许血色,皮肤上却仍残留着经久风吹的痕迹。
执行秘密任务的前特工——
几个小时前得知侦探这层身份,星琪还有点血热的激动。
但真正见识了代价和伤痛,热血急遽冷冻,眼睛又酸又胀。
不准哭。
星琪缓缓吸气,把眼泪憋回去,嘴唇在绷带两侧各碰了下,然后对着绷带吹气,小声说:“呼呼,不疼不疼。”
头顶骤然响起水流波动,侦探往泡沫里滑得更深,连下巴也有一小半浸入泡沫,张张嘴,满脸的欲言又止。
星琪紧张地问:“怎么了?”
“……你身份证上没改过年龄吧?”
“身份证年龄能改?”星琪诧异地反问,伸长手拿下一杯番茄汁,打开盖子递向她左手,“要吸管吗?”
“谢谢星琪小朋友,但是我不需要。”侦探接到手,隔着玻璃杯瞧她,“你怎么还不退下?”
您才是小朋友呢,星琪吐吐舌头做了个鬼脸,回答侦探后面的问题,“好久没见,想多看看您嘛。”
侦探像被番茄汁呛到了,猛地咳起来。
星琪眼疾手快抓住差点儿缩进水里的右手,“慢点别急,侦探小朋友。”
“闭嘴,不准说话。”
侦探斜她一眼,专心地喝着番茄汁,然后是菠菜汁。
蒸蛋只尝了一小口,就被无情地嫌弃又老又涩,颇不甘愿地进了星琪肚子。
浴缸另一端的泡沫像风中的云朵似的晃动了一阵,侦探把空杯子还给助手,“是最近新开辟的一条走私线,过琉球到日本,再分往欧美。”
话题转得太突兀,星琪琢磨片刻,才反应过来侦探在介绍她的秘密任务。
“这个呢?”星琪指着绷带。
“这个啊……”热气氤氲,侦探眯了眯眼,“老马失前蹄。”
在伪装渔船的走私船上找到想要的东西,余下的交由此次的帮手麦德鲁斯处理,然而就在换船时,鱼舱潜伏的走私贩射出冷箭。
老实说,看到深入船舷的弩箭,她想到的却是归心似箭,以至于毫不犹豫拒绝麦德鲁斯等官方缉私队汇合的建议,踏上返程。
“那个……”
走私的货品是什么?
星琪犹豫了下,闭上嘴巴咬住舌头,这不是她可以触碰的领域。
“怎么这么多这个那个的?”侦探手指一动,助手自觉过去给她撸耳朵,“想问走私货物?”
“不是。”星琪矢口否认,顿了顿,从水里捞起一把头发,“我帮您洗头吧。”
侦探抬抬眼皮,“你确定?”
“确定确定。”星琪点头如啄米,“您自己来不方便的。”
侦探不再言语,递来洗护套装,人逆时针转九十度,头顶朝着助手。
看样子求之不得。
“那个……”冲掉泡沫,捋着那被风吹又经水泡便互相纠缠的长发时,星琪本以为又睡着的侦探忽然开口,“是赃物。”
“赃物?”
“文物藏品,多数瓷器玉器,少量珠宝首饰。”
公历年年初,德国一家拍卖行因税务问题被查封,缴获资料显示有四件来源不明标价高昂的东南亚藏品经拍卖行易主,德国文化机构将藏品信息上报至国际反文物走私大联盟。
结果全部与去年年初三江流域上报的失窃藏品相符。
期间,又有十数件三江流域失窃藏品在欧美等地出现。
近二十件藏品,交易价格惊人。推荐本书
但追查近两个月,除转运地在东南亚,运输途径、买卖双方、经办人等,一无所知。
毫无疑问,这是一张组织严密、牵涉面甚广的文物倒卖大网。
上月,日方得到线报,提出了海运的可能性,方才找到突破口。
虽然有很大可能只是触及文物倒卖大网一个无足轻重的线头,但至少避开了星琪——进入市场的藏品没有一件来自失物者联盟。
亦即,盗窃者是继星琪之后新的藏品窃贼。
作案手法相似,细微之处的差异却足以把窃贼和两年多以前的星琪划清界限。
顺着这条线查下去,除非失物者联盟有人泄密,否则查不到星琪。
跟那帮鸡贼多疑、时不时官僚作风扯后腿的联盟工作人员周旋小半个月,就是为了确保这点。
当然详细内容不可能告诉星琪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