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老师话音落地,杨助教走上讲台和她低声说了几句话。
教室很安静,星琪没费多大力气便捕捉到“七点”、“聚餐”等字眼。
夏老师复述了部分关键词, 提到聚餐地点在医务室前第二幢房子。
杨助教说“是”。
夏老师眉头微蹙,少顷,略一颔首。
星琪隐隐感觉到有些事情发生了,可摸不清具体形状。
借着扶板寸的功夫,她磨磨蹭蹭往外走,看夏老师心不在焉地收拾教材,揉了几下太阳穴,许是天色暗沉,气色看上去不太好。
鸿门宴?
星琪心里敲起大鼓,目光黏在讲台,还没来得及转开,杨助教毫无征兆地抬头。
板寸半死不活了一天,越俎代庖领受了两管强心针,腰不酸腿不软了,生龙活虎地蹿起身,用低沉的男音道:“再看老子,老子要把她办啰!”
杨助教之于板寸,挺像魏同彤先前说的,一物降一物。
星琪想了想,决心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暂时不说出她的猜测:杨助教盯上的人大概率不是流水似有情的板寸,而是她,甚至还有夏老师。
第二天正式开始新人集训课,当晚星琪得去参加为集训打基础的预热课。
她到得晚,教室歪七扭八坐了近三十个型号风格不尽相同的青少年及成年。
先是协理讲话,阐述学校提供怎样尽善尽美的生活学习环境,往期学员的成就,展望对本期学员美好未来的愿景;
再由助教领读校规校纪并宣读:你们已经是桃源世家的正式成员了,即刻起表现优异有奖励,不守规矩要受教训云云。
领完制服和日用品,各宿舍长排队领新人回宿舍。
回去第一件事,星琪翻翻装衣服的袋子,直呼幸好。
幸好这鬼地方没军事化管理到内衣也统一发放的地步。
辗转到半夜睡不着,星琪一骨碌爬起来,偷偷上楼。
天台铁门落了锁。
星琪摸着别在耳后的发夹,开锁易如反掌,但——
眼前蓦地滑过夏老师揉太阳穴的画面,她放了手,返回宿舍,一夜无眠。
……
周四新学员集训到场人数比前一晚预热课多十六个,四十来号人大约都被各宿舍长、助教耳提面命,换上统一制服,仪表比预热课端正不少。
星琪坐在第二排靠墙的位置,不时掐掐手心捏捏大腿,提防自己不小心睡着。
第一个发表讲话的是昨晚没现身的校长,星琪边听他脱稿演讲边不着痕迹地打量四周。
新增的新人里有个头大身条细的豆丁,个头矮小但长相显老,肿眼泡。
不知是年轻真的小,又或是智力上有些欠缺,不时发出一两声啊呜啊呜的嚎叫,或响亮地吸两下鼻涕。
他第三次发声,孙襄理牵他出去,那时校长刚结束一个精彩段落,助教们率先“啪啪”鼓掌,校长顷刻间被掌声包围,满意地点头。
再回来,星琪发现豆丁换了衣服,大小明显不合适,袖管卷得老高,两条胳膊上红一块紫一块,有些边缘齐齐整整,像皮带抽的。
那一上午,豆丁安安静静,只是快下课时引发了不大不小的骚动,他尿裤子了。
靠晚上去小黑屋没准儿能见夏老师的愿望,星琪熬到了晚操。
不等跑完一圈,和魏同彤交代了声,直奔丁楼。
星琪怕了。
桃源世家到处晃动的是鬼影,有的披着人皮,有的连人皮都懒得披。
她偶尔会有如芒在背的不适感,仿佛只要离开集训课教室就有人在盯她,但周围都是双目呆滞表情刻板的学员,而且她换上了校服,按理说没人认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