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过三巡,他第一个显出醉态,朦胧醉眼在餐桌转了两圈,方才找到斜对角的侦探,“小夏。”
仿佛按下了什么按钮,餐厅忽然陷入寂静。
正题开始了。
“那什么,酒不醉人人自醉。咱等了这么久,好不容易找到这里了,咱就打开天窗说亮话。”
小侯爷口齿不太清楚,语速却很快,“按说你找到地方,我们老哥哥老姐姐要夸你。不过小夏,你太年轻,不知道最难找的是人的真心。这不能怪你,谁不是打落牙齿和着血往肚里吞。”
他显然是上了头,举起小酒瓶:“咱俩都是失意人,老哥哥敬你一杯,以后路还长。”
夏珘刚要举杯,苏姐替她挡下来,接话道:“小侯爷怎么了?”
“还不是老头子……”话一出,小侯爷自知失言似的摆摆手,“甭提了,不想提,是我这半辈子过得太糊涂,识人不清,怪不了别人。”
“巧了,说到遇人不淑,我也有话讲。”陈溪摇摇晃晃站起来,“你们晓得我拿了我二伯的香炉给剧组用,因为我信我颖颖姐,您家赵总当初是拍着胸脯跟我说——”
常颖忙举手:“二姑娘,咱不是刚说好不提这茬了么,回头让我爹给你重新做一套还不成吗?”
“成。”陈溪仰头喝干半杯黄酒,杯口朝常颖倾斜,眼睛却乜向赵立斌,“赵哥,就我所知,咱们在场的,都用的是你们家的安保,是你亲自督工的。你说是小偷鬼灵精,还是你家安保该升级了?小偷才多大,你过的桥比她走的路多,怎么对付不了她呢?”
常颖正想插话,赵立斌用眼神制止她,呵呵笑道:“合着小陈总先敬后罚是计划好了在这儿先礼后兵?”
陈溪笑笑。
她眼睛细长,像这会儿意味莫测的似笑非笑,让人看起来不由想原来藏着逼人的锐利。
“因为我刚刚想起一件事。我记得一个礼拜前,我跟立安客服报了监控漏洞,一直到今天,我也没收到贵公司的优化方案。我说出来各位不要笑,漏洞还是我们那位三江大盗提供的。”
“二姑娘,”常颖拽她坐下,“优化方案是我没管好下面人,别怪你赵老哥,他常年跑案场,今儿还是凌晨从北方赶回来的。你要怪怪我,行不?”
陈溪啧了声,“颖颖姐,你是吃准我对姐姐妹妹特心软。”
常颖:“立安说起来是我爸的产业,我跟老赵充其量算管理人,老赵行伍出身,你跟他说他也不懂啊。”
“我真不懂。”赵立斌揉搓起自己的光头,“我还很纳闷小夏为什么一直惯着那个贼,我只听说当贼千日的,没听过养贼千日。我真不太理解你们小姑娘怎么想的。”
陈溪转向侦探,“小夏,我一直把你当朋友。你知道我们老陈家阴衰阳盛,凭咱两家的交情,我哪怕叫你一声妹妹也不算占你光。所以引贼入室,又放跑兔子是你的锅,这个你认吧?”
夏珘喝掉半杯黄酒,“认。”
陈溪哼出声:“以后抓住那个不识好歹的小兔崽子,你看我不打断她两条腿。”
“好端端的闹什么矛盾啊。”苏姐打圆场,“我记得老早前小夏说过,小尚后面还有人,还是挺瘆人的组织。”
她边说,边盛汤给脸色泛红的侦探——她注意到小夏一直没怎么动筷子,只是一杯接一杯地喝酒,让她感觉不太好。
敦促侦探把汤喝了,苏姐又道:“既然咱们已经到这儿了,你跟我们交个底,咱先不论拿走的东西,小尚走人是不是你的意思?”推荐本书
陈溪也道:“这问题我也问过,没声。小夏,夏侦探,我的面子你不给就算了,苏姐的面子你不能不给吧。现在,当着在座所有人,你给个回应——是,不是?”
好几双视线齐齐聚来。
夏珘靠在椅背上,沉默地回望着众人。
得知星琪离开那天,陈溪问过她,兔子的行动有没有她授意。
夏珘没给她正面回答,因为她自己也不清楚,是否默许了星琪的计划。
毕竟,不久之前,星琪放弃过一次。
后来,博山炉和玉佩被盗,陈溪表面没说什么,私下里发信息:你没告诉我,你也不知道?
沉默向来模棱两可。
但侦探眼睛里张开爪牙的红丝让陈溪解读出另一种意思,她不再过多追问,笑着举起杯:“你是丢脸又丢人,行,二姐我不难为你。”
“二姑娘这么说,我想到一种可能。”常颖搅拌着碗里漂油的汤,“我们的防盗系统级别,我不说什么国际标准,就拿数据说话,这么多年除了客户误操作,也就只有小尚那几次。但是我们两年前有一次大的升级,小尚懈怠两年还能一次性突破……我说句实话,二姑娘别见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