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公社是一个庞大的将她彻底笼罩的谎言,没有人在乎她的想法,没有人解答她的疑惑,所有人都在训练她应该怎么想,不该产生哪些想法。
她一个人无法对抗为她量身定制的规则。
盯着地板看了会儿,星琪弯腰溜墙根来到窗下,想了想,拿起水槽旁一只白瓷盘,慢慢举高到窗框高度。
没反应。
接下来换脑袋。
没等头顶头发受风飘飞,耳机电流声嗞嗞响起,随后她听到侦探带着淡淡笑意的声音:“到你出马了。”
星琪嗖地跳上窗台,“你在哪儿?”
“两点钟方向。”
星琪往右看。
雨雾浓稠,视线也因为涌出的泪水而模糊,隔着很远的距离,她却看到了。
或者说,她感觉到了。
“我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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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打开只有一掌宽度,呕吐物的酸臭直冲鼻腔。
星琪屏住气,扭头看了眼虚弱却仍撑出微笑的苏姐。
她想对苏姐说其实她没必要抱歉,然而陈溪在窗外向她招手,她比出OK手势,也把这话抛在脑后。
调整好呼吸,待视线适应昏暗,星琪走出厨房。
通往二楼的楼梯经过窗口,约是忌惮子弹,四人老老实实窝在餐厅。
不,也不是很老实。
小侯爷在地上拧成一团,时而抽搐,时而打着呼噜。
常颖和赵立斌这对怨女痴男仍僵持不下,在线表演中青年夫妻感情危机。
“不是你安排的,不是你安排的你给我出去试试啊!”
“你这不让我去送死嘛媳妇……”
“你不出去我出去你给我死开!”
“……别别别冲动啊,就一小时不到了,媳妇你再等等,我求你了。等这事儿翻篇了你打我骂我剐我都行,你不想想自己想想家里的孩子……”
“……”
最安静的是万鸿洲。
他看似怕死地躲在最深的角落,实际上用那双反射幽幽冷光的眼睛旁观此间闹剧。
星琪毫不怀疑他对侦探的计划有所揣摩,有自己的部署。
她来了,于是其他人不复存在。
电筒在地上,光在中间,博士在黑暗的深渊回望她。
星琪拉过一把椅子,面朝博士坐下。
过去无数个夜晚,她在比眼下更浓重更纯粹的黑暗中等待博士步入高高在上的坐席,俯瞰一切。
等待他剖析她近段时间的活动,她的不足。
有时候她得跪着,有时候她得背着沉重的木枷。
即便现下他坐在地上,他仍是居高临下。
看她微皱起的眉头,察觉她冷静表面下快要溢出来的惶恐不安。
她的声音在颤抖——
“博士。”
星琪出了声,夫妻俩终于停下了“你不走我走”、“你不能走我也不走”的对话。
“谁?”
问句没有主语,星琪也没有给他们明确指向,“你们可以出去了。”
常颖二话不说起身,然而被赵立斌死死箍在怀里,“媳妇儿别信她,她是小偷!她要把咱们都骗出去挨个灭口了!”
星琪捡起手电筒,光照在万鸿洲脸上。
“初次见面,博士。”
万鸿洲被强光晃了眼,抬手遮住眼,露出恰如其分的疑惑,“你不是杨小米,你是……小尚?”
他在装傻。
当然了,他怎么可能坦白承认他是博士。
她熟悉他的步速、呼吸节奏、用词习惯,哦,还有他的气味。
这些个人特征对星琪来说,就像指纹,一目了然,然而无法作为证明呈送给别人。
灯光向小侯爷倾斜。
侯老头的所作所为跟侯秉钧没什么关系,看他现在这副醉鬼模样,星琪说不上厌恶,但实在提不起同情。
“两年前,我见过你。就在我几个小时前回来的地方。”星琪慢慢地说,“你和一位自称侯爷的老先生一起。”
星琪并不如表现出来的那么平静,一股类似电流的东西在皮肤表层跳跃奔腾,愤怒好像实质化了。
她努力保持理智。
“既然我来了这里,那位老先生现在什么处境,你应该很清楚吧。”
“她啥意思,真的是老侯爷?”常颖问。
赵立斌踢踢侯秉钧,烂醉如泥的小侯爷给不出回应。推荐本书
星琪无暇分心去想他们怎么不走。
“哦……”万鸿洲五指作梳,将额前湿漉漉的头发捋向头顶。“看来你想起来了。”
他的态度过于泰然,常颖停止在丈夫怀里挣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