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那个……是什么?
无论怎么看都不是“队友”这个词能解释的范畴,但出现得太过自然,所以出于某种直觉感到了恐怖。他打了个寒噤,回头去找日向,那家伙已经在拐角处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刚刚他们的并肩都是妄想。
他们在那不久后为速攻的打法爆发了第一次货真价实、动起手来的冲突,两个人都光荣挂彩。回家后影山躺在床上沉默了许久,日向冲来抱住他时的表情在脑子里反复回放,那种直面逼来的压力,仿佛所有人都会理所当然地臣服,围着他公转。从前以为的“全天下日向最好懂”,现在看来,可能也是错得离谱的想当然。
排球上的事倒是可以从前辈和教练那里得到指点,但是其他事呢?这回试卷的主题是日向翔阳,本来信心满满,结果却是连考题都搞不清楚。让球从最高点停下来的技巧,很努力很努力就能学会,但每次站在日向身边时脑子里大江大河一样奔腾的舒适,自己也许累到死也不可能控制得来。
“我说,影山怎么最近表情都大对,吃坏肚子了吗。”
“真的,面瘫更严重了。脸部Froze。”
敏锐的前辈们果然开始抓着他取笑了。影山摇摇头,很用力地说没有,却又被归类为什么“青春期的躁动”,盖章定论他的反常是因为身体里的北川第一小白脸血统即将觉醒。
“喂,日向,这家伙要丢下你和排球去恋爱了哟。”田中前辈唯恐天下不乱地大喊。正在调整护垫的日向皱着眉抬起头,说,啥,就凭这家伙吗?
影山立刻积极地活过来,冲过去和日向扭打在一起。“什么叫‘就凭’?”他像拆积木一样拧日向的脸,被挣扎的小个子胡乱踢了好几脚。日向瞪着眼说,你你你,你汗多脾气臭,活该没人爱。影山捏着他的脸气得青筋突突跳,心想,排球部谁不是每天汗涔涔的?就算我汗多脾气臭,训练结束你还不是会像个狗皮膏药一样贴过来,趁机瘫在我背上喝水。
他们俩一如既往折腾到被大地前辈训斥,双双弹得老远扬言要弄死对方,但一回去打球就又把狠话全部忘记。这一天也依然是他们一起留到最后,铁门落锁当啷一声,影山站在旁边咕噜咕噜吸最后一口牛奶,甩着钥匙的日向深吸一口气蹦下三层台阶,助跑几步触到高处的树枝,然后才去开树下自行车的锁,活泼得要命。
“喂,影山,你真的会去恋爱吗?”他突然问。
正在努力吸掉最后一点牛奶的影山没听清他的话,问了一句“什么”。
“……算了,没什么。”日向撇过头,把自己舒服地搭在自行车座上,有一搭没一搭地向前滑,“比起这个,你平时就不能对我温柔一点吗,怎么说也是搭档。”
啧。影山抿着嘴生闷气。自己还不够温柔吗?明明已经是差别对待榜第一名了。这个呆子是不是只有在问过国见或者金田一之后,才能从那种毫无自觉中脱离出来?
其实前辈们所说的青春期的躁动,在北川第一的时候影山曾见过很多次。精心打扮过的女孩子们来找及川前辈,手里拿着粉色的书信、巧克力或者黄油味道很重的饼干。那时候他不明白及川学长为什么要对喜欢表示歉意,岩泉前辈在旁边半骂及川半解释说,因为突然的好感大多不可信,而那家伙又本性就是这么轻浮无情的混蛋。
如今二战青城在即,积攒的压力总叫他时不时想起在北川第一的时候,当时还不觉得,现在回望却是从头孤独到尾。想证明给及川看,想证明给国见和金田一看,当时传球过去无人问津时的恐惧,当时盖着毛巾坐在板凳上哭不出声音的不甘心,全都想覆盖过去。影山看着日向后颈翘起的一绺发尾,心想,如果真的是什么“青春期的躁动”的话,他大概会因为不知如何处理而烦到死掉。
烦闷的情绪一直积压到比赛开始的前几天,影山放学早早溜去体育馆,发现日向已经在里面默默地练习起垫球。他一愣,坐在门口一边换鞋一边嘟囔了一句,你怎么这么早?背后的垫球声乱了一拍,就此戛然而止。
“影山……你最近都好奇怪啊,压力太大了吗。”日向抱着球在他身边坐下。
影山低头调整排球鞋的鞋带,闷声说,没有的事。
“真的吗?”日向把球在手里抛来抛去,“但我最近可是想了很多东西。我在想,如果我初中就有好好参加球队训练的话,现在又会是什么样子。”推荐本书
这有什么可纠结的。影山想也不想就回答。发球可能没这么烂,接球也可能没这么烂,但也就稍微比现在这种垃圾水平强一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