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日日夜夜,她是怎么面对这个死去的儿子的?
张氏沉默的坐着,眼泪不受控制的就落了下来,其实她真的早就对顾康永没有感情了,当年的那点心情早就磨的一点都不剩了,可此时,听说顾康永被拖下来,她竟然出乎意料的松了口气,好歹,死了也不是悄无声息的,或许也有可能给他找个公道呢?
暂时还要等等。
柯蓝去前面转了一圈,假装打听了这件事,回来跟顾清韵说:“二爷竟然真的在车子里,太夫人这会儿已经被送到刑部了。”
顾清韵嗯了一声,问:“父亲在家吗?”
柯蓝说:“爵爷不在,郡主那边也在找爵爷呢,二爷当街被翻了出来,这事儿都已经传开了,外面都在议论,太夫人带着二爷的尸体是想干什么。”
连伯爵府都人心惶惶的,下人们平时都只管干好自己的活,伺候好主子,身边小姐妹有死的有卖的早也觉得正常了,可现在主子死了,心里就没了底,加上听了外面的传言,什么说法都有,乱七八糟十分神秘。
一传十,十传百,郡主也回娘家去了,二夫人整天在屋子里不出来,二少爷疯了一样,去刑部见了二爷的尸体,等仵作验完尸,就挪出去给埋了,既没有停灵,也没有操办,顾仲元不知道要怎么办丧事,张氏也无心高调处理,就匆匆下了葬。
张氏终于从屋子里出来了,整个人瘦了一圈,眼窝深陷,十分憔悴。
顾清韵也到场了,穿着一身白衣,站在顾仲元身后。
顾仲元好像一夜之间就长大了,他看着墓碑,低声问张氏:“娘,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张氏没吭声。
顾仲元声音颤抖,鼻音浓重,眼眶里憋着泪花,红了一圈,却没有落下来,只艰涩的扯了扯嘴角,说:“我知道你跟爹不好,但是这么大的事,为什么不告诉我?祖母说爹跟大伯父打了一架出门了,你也这么说,你们是串好的词,故意来蒙我的吗?”
张氏垂眸,看着墓碑上顾康永的名字,叹道:“你长大了。”
顾仲元忽然就崩溃了,转过身来,抓住张氏的肩膀,怒道:“非要我这样才能长大是吗?我早问过,为什么,为什么不你说,为什么祖母也骗我?为什么我爹会从祖母的车上下来!”
张氏被摇晃的站不稳,头上戴着的白色绢花也慌了两下,她身边的丫鬟赶紧护着,劝道:“少爷,小心,夫人也有难言之隐啊。”
顾仲元冷着脸,瞪着她问:“什么难言之隐?你告诉我!”
丫鬟嘴巴动了动。
张氏下巴不由自主的颤抖着,她抬眼,看着顾仲元,沉默了一会儿,淡淡的说:“别问,现在说什么也都不重要了。”
顾仲元根本就想不到张氏隐瞒的主要原因,是打着他能继承爵位的想法。
他就是单纯的想不通,想不明白,兄弟手足相残,母亲回护毁尸,妻子明知道发生的所有的一切,但却假装不知。
以前和和睦睦的一家人,现在竟然变得人不人,鬼不鬼。
每个人求得,都不一样,或是感情,或是利益。
顾清韵沉默的站在身后,现在这个画面,她曾经想过很多次,然而真正出现的时候,其实心里并不觉得爽快,她觉得不应该这样,可仔细品品,又确实没有。
她等的实在太久,太久了……
顾仲元也想到了顾清韵的隐瞒,但他什么也没跟顾清韵说。
从墓地回去,顾清韵就去见了顾康弘,在外面逃避了很多天之后,他终于回来了,胡子十分杂乱,浑身上下都弥漫着颓丧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