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江花月夜 作者:究言【完结】(185)

　　我弯下身子，说道：“二爷，梨花开了。”
　　二爷怔了一怔，徐徐的仰头盯著我。我知道他看的不是我，而是隐月哥哥。
　　他曾经问过我，你觉得你长得像他吗？
　　我不知道。
　　但是二爷他说，你们真像，就像两兄弟。
　　那时我在想，隐月哥哥即使不是我的亲生哥哥，我也把他看做是哥哥。因为只有他这麽和蔼和亲的关心我。
　　我看著一脸哀伤的二爷，这样的表情从那一天开始，就没有改变。
　　我想，这是不是所谓的相思？
　　他抿著嘴，久久不语。
　　将腿上的空歆琴移到一边，然後站了起来，蹒跚的向前走去。
　　他扶著门框，远远的看著外面庭院中的梨花。
　　梨落飘飘，暗香幽来。
　　他轻声的说道：“花又开了。”
　　声音说不出多麽的悲戚。
　　花开了，如往年那样，灿烂的绽放。
　　可是二爷的笑容，却再也回不来了。
　　他又重复了两三遍，慢慢的转过头看著我。他问道：“你喜欢梨花吗？”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问了。
　　每当四月春暮的时候，每当梨花纷飞的时候，二爷就会问我这个问题。
　　第一次的时候，我说我不知道。因为那是我第一次见到梨花。
　　第二次的时候，我说我喜欢。因为我喜欢它白白如雪的颜色。
　　……
　　到了现在，我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因为我真的不知道如何面对梨花。
　　过了一会，二爷又开口说道：“喜欢梨花的人，注定一生分离。”
　　我怔了怔，不知道这句话是说给我听，还是自己，抑或是已故的隐月哥哥。
　　我想，至少不是说给我听的。
　　我知道梨花是隐月哥哥最喜欢的花，可是喜欢又怎麽样，又不能长久的保存。
　　花开花落一年春。
　　世间，几乎没有什麽是可以永长久。
　　二爷跨过门槛，一步一步的往前走。
　　他走到一棵开了花的梨树下，伸出手，轻轻的抚摸树干。眼神柔情似水。
　　他敛下眼帘，忽然看到脚边一朵含苞未开的梨花。他弯下腰将它捡了起来，放入手中，怜惜般的触碰。他捏著这一朵花，转过身，问道：“这花，觉得好看吗？”
　　我说道：“二爷，这花还没有开，霜华不知道花好看与否。”
　　二爷淡淡的颔首说道：“说的也是，还没有开，怎麽会知道呢？即使有的花已经开了，我还是不知道它好不好看。”
　　我不知道二爷说的是什麽意思，可是看到他眼角下的泪光，我却说不上一句话来。
　　或许，花开了，连花它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好不好看。
　　二爷突然的蹲在地上，然後拿起掉在地上的树枝，在梨树下挖了一个小坑。
　　我瞪大眼眸，惊讶的问道：“二爷，你这是做什麽？”
　　二爷笑了一笑，拿起那朵含苞未放的梨花，放在小坑里面。
　　他说：“在梨树旁，它就不会孤独了。”
　　我微微一怔，愕然的盯著二爷。
　　二爷笑若春风，连眼神也带著笑意。
　　这是我这麽久以来第一次见到二爷的笑容。
　　不知道我的眼睛是不是花了，我觉得二爷的笑容有点悲凉。
　　二爷是孤独的。
　　就好像那朵被埋藏的梨花。
　　虽然它葬在了梨花树的旁边，但它还是会感到孤独。
　　这种孤独，我想，大概就是思念吧！
　　Fin
　　2th, April, 2012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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