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很怕冷。这个结论并不难得出。
“我和秋葵就先到外面去了。”见人已经到齐，伽罗向堂点点头，“多加小心。”
病房的门被关上的那刻，空气里只有尴尬的沉默。
白鸦抬头看了一眼堂，“你是第一次和向导合作？”
“呃……算是吧。”他挠了挠头，“所以我不太清楚——”
“听我的就好。”对方似乎并不想跟他多说话，闭上眼睛。
某种不可视的力量向着堂涌来，他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拖进了深渊中。
身体明明一动不动，却有种在无休止地坠落的感觉。当堂终于能够睁开眼睛时，发现自己正躺在无边无际的草原上。远处是蜿蜒起伏的山岭，悬崖峭壁上生着坚强的野花。堂下意识地伸手摸了摸地上的青草，指尖竟然还有露珠的触感。地上折断的树枝，燃尽的篝火仿佛代表着人类生存过的痕迹。苹果从树上掉下，在青草堆里滚了几圈沾上了泥土。
这个场景让他觉得似曾相似，因为太美好了，而美好得不像是“白鸦”的精神世界。
但现在堂不关心这个。因为在一线之隔的世界，他看见了空中的光。
无尽的黑雾以她为中心缠绕着转动。她仿佛在做一个醒不来的噩梦，从挣扎的表情就能看出有多痛苦。脚下是深不见底的暗，那些黑雾正在将她向深处拽去。
“光！”堂急匆匆地向她跑去，却被抓住了衣领。
“她的意识仍在反抗，还有机会。不要刺激她。”
熟悉的声音。“白鸦！你怎么……”穿成这样？
“我知道你要问什么。精神世界里我想变成什么样都可以。”白鸦轻轻理了下披风的毛领，“在这里我的行动不受到任何阻碍。先别动。这是向导之间的战斗，哨兵在这里毫无意义。”
堂确实明白。从进来开始，他的五感又回到了普通人的级别。
“先让我完成我的任务吧……”白鸦似乎不太情愿地说。下一秒，他从堂的眼前消失了。竟是直接瞬移到了光的背后，朝着她的头直接开了一枪。
“找到你了。”
那些黑雾惊慌地将光包裹起来，却被第二枪再度打散。
“藏起来也没用。怪盗找得到他想要的任何东西。”
仿佛意识到纯粹的防御是徒劳，黑雾扑向白鸦，试图把他一同吞噬。推荐本书
“无用的挣扎。”堂几乎看不见他移动的残影，只知道那些黑雾一次又一次地扑空，“看来你们和黑花战斗过，有点长进。不过，游戏到此结束。”
他仿佛是化作半透明直接从光的身体里穿过。
“我是赢家。”
最后一声枪响，所有的黑雾应声而散。原本一片漆黑的精神世界突然开始剧烈震荡，没有黑雾束缚的光无意识地向下坠入黑暗里，天空中布满的阴云突然降下霹雳。
“接住她！不能再让她消失了！”在空中躲闪着强烈闪电的白鸦朝堂喊道，“她不会攻击你！”
长期训练所导致的本能使堂很清楚这时候该做什么——敌人施加的束缚已经被白鸦打散了，现在是作为向导的光无意识地排斥着侵入她精神世界的白鸦。但堂本就一直在她的精神里占据重要地位，仿佛她自己的存在一样自然，并不会遭到来自姐姐的无差别攻击。
手臂上猛地承受住一个人的重量本应受伤，但哨兵的强化体能使得他抗住了这下冲击，堂终于在光落入地上的黑色漩涡前接住了他。“老姐！快醒醒！”
“堂……”光的眼神有些涣散。
堂刚想把她抱起来，光却突然开始剧烈地挣扎，她的指甲扎进堂的手臂，没有流血却痛得钻心。
“走开！不要骗我！堂不在这里！”
“不是我还能是谁！”堂有些着急，如果光不能恢复意识，他和白鸦两人都会被困在这里。
“不要激动，安抚她……”脑海里传来白鸦的声音，有些虚弱。四周伸手不见五指，堂看不到他在哪里，但明显能感受到他在调整自己的情绪，“那些人给她灌输了很多幻象……提提你们的共有记忆……”
来自向导的精神梳理使得堂冷静下来能够清晰地思考问题。他抱着光，在她耳边慢慢地讲述他们小时候的故事：有关母亲的芹菜和香菜饺子，有关游乐园的鬼屋之旅，有关篮球赛和网络投票……
光发抖的身体逐渐安静下来，她仍然没有开口，手却轻轻地抬起抚上堂的脸颊。
“是你吗……”
“我在这里。”他紧紧地将光拥入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