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救他出来吗?”
“太危险了。塔里没有人愿意接这趟有去无回的任务。”权力顶端的女人第一次露出了犹豫,“更何况,也许他并不需要我们的‘拯救’。白鸦是明白事理的人,之所以选择沉溺在那个永恒的梦境里,是因为人间没有他值得留恋的东西。如果强行带走他,可能会让爱丽丝的精神受到更大的重创变成植物人。”
偌大的办公室里仅听闻两人交替的呼吸声。
“有的。”伽罗突然开口。
哨兵和他的向导视线对上的一瞬间就得出了答案。
“给出你的答案,哨兵。风险太大,我承受不起失败的压力。”秋葵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嘴角却挑起笑意。
“我当初一意孤行将那小子举荐到这里。事实证明我没有看错。”黑豹眼里闪烁着锐利的光芒,“而如今我仍然这么觉得。”
“向导学院中非常重要的一课:要想强行干涉他人的意识,最重要的就是掌握对方的弱点。”秋葵拿起笔,在报告书上签了名,“黑知道白鸦恐惧什么。”
她将纸张递给伽罗,“而我们知道他爱什么。”
“已经几天都没见到太阳了呢。”病床上的女孩失落地嘟囔,“爸爸也好久不来看我了。”
“他会来的。”白鸦递给她一个削好的苹果。
他在这里终究是客场。自那时以后周围已经变成了由爱丽丝主导的精神世界。如今失去了与外界的联系,白鸦正要在刚刚失去双腿的女孩陪伴下走完自己生命最后的旅程。精神世界里的时间常常会混乱,有时爱丽丝会因做了噩梦而痛苦地尖叫,他就在床边紧紧握着她的手。当初他在研究所受难的时候没人在乎,如今见了这场景只觉同病相怜。
即使时间有限也罢,白鸦忍不住在自己还能陪着爱丽丝的日子里多一点希望。
女孩百无聊赖,环顾四周,伸出手去逗弄那停在床头的白鸟。雪鸮咕咕地叫了两声,白鸦将他抱起来放到女孩面前。机灵的鸟儿温顺地卧在白色被子上,很是讨喜。
“白鸦哥哥,他有名字吗?”
“名字?”
“对。小优的松鼠叫花花,黑花姐姐的猫叫糯米团子。我该怎么称呼它呢?”
白鸦低头陷入了沉默,手指抓紧病床的栏杆。
“他叫烈光。”
他望向爱丽丝,轻轻地说。翅膀的绒毛被病床上的女孩揉得乱七八糟,让白鸦想到了过去某天它的模样。
“烈焰的烈,极光的光。”
“你……真的要去吗?”光紧紧地抓着他的手腕。她知道这没用,但还是试图用体温的交换让自己安心。
“你别哭,黑眼圈更重了。”堂伸手抚去少女凌乱的发丝,转头望向床上紧闭双眼的爱丽丝,“他在等我。”
“堂,考虑清楚。”黑花嚼碎了棒棒糖,将小棍随手一扔进了垃圾桶,“我不敢与他正面作战,所以只能将你送进去。之后的一切,全部靠你自己。”
“黑花,零音。我不信你们那时没有心痛。”堂看向沉默的A级哨兵,“有人说他最终会成为自己讨厌的那种人,可他没有。即使在这残酷的世界法则里,他也还保存着最后的良心。他曾经看着那么多人死去而面不改色,最后却因有人能活下来而真心实意地快乐。”推荐本书
“黑的幻象是由我们各自弱点生成的,而我梦见他死了。你们不能理解当我醒来的时候看见他还活着有多开心。现如今救他的机会就在眼前,要我放弃,我做不到。”
他将那截白羽揣在胸前的兜里正对着心口,“都说没有弱点才是最强的,但我宁可他是我一辈子的弱点。只要我活着,就绝不会让他绝望。”
“活着回来。”零音拍拍他的肩膀。同为哨兵,这是最真挚的祝福。
堂点了点头,“黑花,开始吧。”
粉发少女深吸口气,精神触须在小小的病房里展开。
堂只觉得身体不断在下坠。眼前的影像如走马灯般噼里啪啦地闪过,他见到人来人往的车站,见到漆黑的城堡,见到挂霜的雪松。
人声鼎沸的擂台赛,刺眼的灯光,震慑全场的话语。
穿梭在林间的白色闪电冲向地下九层深渊。
抱着热可可缩成一团把勾画好的书踹给他的少年。
刮着刺骨寒风的走廊上他推开紧闭的木门。
“我叫堂,你呢?”
“……白鸦。”
金瞳的飞鸟掠过苍穹。
“白鸦哥哥。你看,是太阳呢。”
是啊。他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