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可比咱们在寿州看到贵啊。”许进问到。
“寿州还是偏北,水田不如这里产量高,价钱自然不同,以往这个最少要十两一亩呢!”贾世清解释到。
“有什么优待吗?”沈白知道贾世清无利不起早的生意x_ing格,故此一问。
“一百亩旱地,本来还有五座山,其中一座是何家祖坟山,不能动也不送,其他的都可以,我们就得周围的四座。”
“有山,那可不错,可是这个江南何家也奇怪,怎么会一下卖得这么彻底呢?”沈白不解的问。
“这不过是二房落脚的位置,他们祖籍是金陵呢,二房举家迁徙,准备都去琼州发展,看来朝廷对一些江南望族打压得也比较厉害。”
“哦喔?何家主要是做盐商的吗?”
“是啊,盐商近几年很难生存,盐铁转运司对各道的盐商发放的盐引可以用苛刻来形容,盐税的抽比也非常重,江南四大盐商,金陵何家,扬州岳家,苏州杭家,福州宋家,各成一体实力不菲,私底下和朝廷博弈得非常厉害。”贾世清在大名府对江南情况收集得也比较详尽,现在说来,让沈白更加容易把握。
“以皇上的x_ing格,恐怕不会这样受人约束,这四家想必各有所长吧!”
“不错,何家表面上是官商一体,但是何家三房可不是常人,沿海东南给路州府,海盗肆虐,但是海运可是国之命脉啊。
福州的茶课,盐课,都是靠海运到扬州,再由扬州转运汴京。
南方税赋之重占着天下一半以上,而南方的盐税则更为吓人,是正税一半,南方与船有关的事宜一旦有半点不对,国本就会动摇。”
沈白摸摸没有胡子的下巴:“这个何远通手眼通天,坐吃黑白两道啊。”
“说的对,何家经营数代积累甚广,本身财力不乏,加上这代出了个何远通就更加厉害了。江南织造使何广通就是他的长兄,可以说是朝廷和何远通之间的联系人,才会有这么一个肥差在手上。
今上曾经要何远通进京朝觐,但是何远通船到福建就被海盗袭击,受了重伤,最后不了了之,你说他会是正的受伤吗?”
“恐怕不然。”许进抢答到。
贾世清摇摇头:“真的受伤了,福建海盗王章六七率船队伏击何远通,朝廷还派了御医前来,最后何家船队与福州水师携手灭了章六七,缴获的金银装了三大船呢!”
“借刀杀人。”沈白笑笑,轻轻摇摇手里的纸扇。
“不过能如此隐忍者,此人不可小觑。”补充说到,换来贾世清的点头。
“朝廷驻守琼州的太守和总兵,都是皇上内阁亲自选派的,听说还想组建琼州水师,不过眼下财力不足,还在筹备之中。”
“那今天的对峙检查是怎么回事?”沈白好奇的问。
“官府食盐采用的是盐坨刻印,还有专门的隐秘文书和编码,一旦对不上,就是死罪,可盐货之紧俏,有谁会不想私贩,据说琼州以南的深海里,有些海岛就是何家的晒盐场。”
“何家这样做和造反有什么差别,不过是时间早晚而已,朝廷就真能忍?”许进诧异的问。
“时候未到而已,况且,何家也一定不是一块铁板,眼下,只是他们家的武装商船实力不凡,之后的事情,恐怕就难以预料了。”沈白将心比心的说到,如果他是宇文拓也只有忍。
“四弟言之有理。”贾世清想想道。
“不知道何家二房南迁是谁人的主意,总之这是一招损棋,将来祸起萧墙,恐怕是由这里开始。”沈白总结到。
“哦,那我们就拭目以待了。”贾世清和许进对视一眼,笑着说到。
夜幕来临,对面天福楼的伙计来请他们过去。
天福楼二楼灯火通明,从楼下大厅的四人桌到楼上的雅座包间都是一片爆满,端菜的小二穿行其间,客人说话的声音不绝于耳。
“好香。”大牛拍拍肚子说。
“你们几个在楼下吃,敞开了吃就是。”贾世清安排好了位置,他们就在下面吃饭。
“好,我得吃个饱才行。”大牛背着双鞭,走起路来倒颇为威武。
三人看着他们下楼去,然后走入雅间坐下。
桌上鳜鱼煮笋羹汤放在石锅里正咕咕冒气,一大盘十几个蒸螃蟹金黄澄亮,一道精致的油煎河虾,还有一个放在炭炉上的野兔烧锅,另外两道时令蔬菜,一碟子甜干果。
“菜太多了,应该让大牛他们一起吃好了。”看看桌上的菜,沈白不无感慨的说。
“四弟多虑,吃不完,可以送到对面客房,大牛晚上饿了,一样可以吃呢。”
“大哥说笑,别把他当猪了。”沈白说笑到,许进撸起袖子,拿起一个螃蟹,挑了个母的,拿起醋碟,开始剥蟹。
桌上放置精致的三套蟹具,贾世清是不会用,沈白是不愿用,许进则是不需要用。
霹雳巴拉直接上嘴,看得贾世清赞叹:“三弟的牙口非同小可,不是一般的好啊。”
三人边吃边笑,旁边两座的客人说话的声音清晰的传了过来,一桌和他们一样也是外地的客人,一桌是本地的商贾,说的尽是本地的事情。
楼下突然传来一阵喧闹,传来了大牛的咆哮声。
“去看看?”贾世清问沈白,对方正在专心徒手撕蟹。
“有肖衍在,出不了大事。”丢出一句不温不火的话,沈白悠悠吃着。
许进则是全神贯注的吃蟹,仿佛和蟹有仇一样,丝毫没功夫理身旁的两人。
过了一会,肖衍带着端着个大碗的大牛,还有苦大仇深表情的顺子上楼,贾府的两个管事跟着后面,忍着笑跟着大牛。
“大牛把楼下两张桌子拍散了。”肖衍上前说到。
大牛端着个脸盆一样大的青瓷碗,一副与我无关的表情。
“和掌柜的说桌子我们赔,你们没吃吧,就坐下一起吃,再加两个菜吧。”沈白手指指周围空的位置说。
“唉。”顺子坐下,抖抖袖子沾的菜汤,等着小二送碗筷过来。
第23章 江南四家族
因为吃饭的碗太大引起了周边客人们大笑,大牛一巴掌拍散两张桌子。
出人意料的是掌柜的竟然没多让赔银子,反倒是说是小店照顾不周,实在没有让客人赔的道理。
大牛不无得意,倒是苦了顺子,半个袖子都是菜汤,吃完了饭赶紧回客栈换洗。
倒是一盘螃蟹,贾世清吃了一个,沈白吃了三个,其他的人都是北方的,不愿意吃。
剩下的全部被许进包了圆。
“三哥吃螃蟹的劲头,倒还真有点庐州人的味道了。”沈白打量吃得一手蟹油的许进。
晚上喝了雕花老酒,配蟹吃最好。
倒是隔壁一桌子客人说的全是八卦废话,谁家取了小妾,哪个在外面有染,尽是嚼舌根的八卦事情,何家的事一句没提,甚至一句正经话都没有。
回到客栈,众人回房洗漱,换上一身干净衣服,许进来叫沈白去贾世清房里喝茶暖暖胃。
“知道吃了这么多蟹胃寒就别贪嘴啊。”沈白笑话他,还是拿着扇子与他同去。
贾世清泡好茶,等着他们。
坐下后,喝了口茶,沈白提议继续说说另外三个盐商家族的事情。
“那就一个个说吧,先说扬州岳家,十足的商贾人家,三代贩盐快有百年历史了,在扬州有半条街的产业,外号杨半街,也是江南盐帮的老大。
当代岳家唯有第四代有个厉害的,叫做岳扬,一手刀法决然,有江南第一名刀之称,这人好结交豪杰,在江南一带很吃得开,一般的土匪水盗根本不敢惹他。”
“看来这些大家,每家都有一个豪强啊!”许进喝了口红茶,满足的说。
“苏州杭家,就要三弟来说了。”贾世清看着许进一副摇头晃脑的样子,就气不打一处出。
“三哥和杭家关系好?”沈白打量许进一眼,有点不信。
许进被他看得发虚,放下茶杯:“说就说,不就是我差点被杭家招做上门女婿了吗?”
“噢,三哥还有这等风流韵事?”沈白的八卦之心被撩起,看着许进笑。
“不说啦,不说啦,一把年纪啦,还要被你这n_ai娃子笑。”许进把杯子放在桌子上怒骂到。
看向贾世清:“大哥,三哥恼了,许是害羞了,还是您说吧。”
贾世清也学许进摇摇脑袋:“他哪是害羞啊,怕是回首往事,不堪入目罢了。”
许进瞪瞪他没说话。
“杭家可不一般,这个不一般,不是生意做得有多大,而是他的家主杭之峰,就一个发妻,一个独女,仅凭这一点就不是寻常人可以做到的了。杭家大富之家,窥视之人不在少数,尤其是外戚亲戚,都巴不得能分一杯羹,不过杭之峰为人手段非凡,倒有点四弟的杀伐决断,也很能隐忍不发。”贾世清感慨的说。
“我哪来的杀伐决断,说得好像我是军事将领一样。”沈白笑笑辨别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