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紧去换衣服吧,仙人,别待会伤风了。”顺子都不屑的看看许进,露出好笑又无奈的表情。
“王爷,鄂州总兵已经率水师下来,准备在江湖的交界口接替护卫。”黄即庵过来说到。
“形势有多么严重呢,鄂州总兵是谁?”沈白放下茶杯问到。
“是陶梦龙大人。”
沈白单手半撑着头,看着船外飘着的大雨,思路却如同吹进来的凉风一样透彻:“我们从江州过来,不见他护卫,现在却大费周章的从鄂州过来,你们说说这是皇上不放心了呢,还是敌人太狡猾了?”
周全被沈白看了两眼,低头回到:“王爷,舒大人这里没有指示过来。”
沈白沉默的轻叹口气:“他去了太原吗?”
“没有,目前乱党的事情还没有平息?”周全回答到。
“那是谁在守夏州?”沈白突然问到,让周全很是诧异。
舒昱的密信里专门交待,不可在路上说出这件事情,他就怕沈白一生气直接去了夏州,到时候落下一个‘擅离职守’的罪责。
“是李鲁将军。”周全谨慎的回答到。
“哼,老李家怕是要急了。”沈白想到周边的形势有点头痛,他现在行程不断的变化,沿途的信函因为陈州以上的斗争而变得时断时续的,很多信函不能及时到他手里。而为了谨慎再谨慎,贾世清除了一封阐明自己战略的信函给了宇文拓,宇文拓又转给了沈白之外,目前沈白对局势的变化所知并不能与时俱进。
这对一个统帅级的人而言,是一件困惑的事情,就像是贝多芬一样,是个音乐家,却把耳朵给搞聋了。
因为风浪太大,船队行进的很慢,他的楼船要宽大许多,抗风浪要好很多,而周边的护卫战船则颠簸不少。
这一点沈白倒很佩服杭青青,怀有五个月的身孕,却依然如故,这可能和她是江南水乡人,家里又从事贸易,把她当儿子培养有关系。
“就快七月中旬了,这一反一复的时间真是太快,也不知道会宁之战打得如何了?”沈白坐在船舱,和黄即庵,杭青青以及许进一起准备用晚餐。
夜幕下的洞庭湖,大雨变成了小雨,寒风依依里,不在是白天的凉爽,而是一种透彻的y-in冷。
“我爹也没有消息来,他希望我能够躲开这场汴京的动荡。”黄即庵也想着汴京有点发呆。
“这就像是一场暴风雨一样,只有雨都落下来了,才能换来天晴。”沈白看着下人们开始上菜,举杯和他说到。
“我们黄家,在这场风暴里面已经跻身于中间的位置,无法逃避。”黄即庵举杯和沈白碰了下:“而且汴京那么多工人还在等着我们活命。”
沈白和他一起干了杯中酒:“不是你们一家,夏州有失的话,汴京就是战场,黄河这一头的所有人,都会一夜之间掉入漩涡里,将自己的命运与国运捆绑在一起。”
“可我爹有种不好的感觉。”黄即庵欲言又止的说到。
沈白给他倒上酒,也给自己添满:“我也一样,这就如黑夜里有一双眼睛在窥视着你一样,你不知道黑暗处什么时候飞出一把刀,刺向自己。其实真要被刺到了反而还无所谓,往往就是这种不知所措,比之中刀还要难捱。”
“哪有你们说得这么悬乎啊,怎么就感觉没了活路似得,汴京形势有这么可怕吗?”许进不置可否的看着他们两人,脸上一副我不信的样子。
“说句大不敬的话,连冷公子都有人敢下手,还有什么不可能的呢?”黄即庵看着自己最大的福星许进,忍不住脱口而出。
“冷公子?什么人啊?”许进对冷少君的事情毫不知情,自然全然不知。
沈白给他也满上一杯,慢悠悠的就在凉酒说出冷少君的事情。
许进由惊讶的表情,到沉默,再到悲伤,拉着沈白,嘴里嘟囔着谁也听不清楚的话语。
喝醉的许进趴在桌上,一个手拿着杯子,不停的用手中的杯子捶打着桌子。
杭青青拿出帕子,给许进擦了又擦眼睛里流出的眼泪。
“我认识他这么多年,他没心没肺的活着。我就看过他哭两次,一次是他娘去世,再就是现在了。”杭青青看着沈白。
“但他终归是有情人终成眷属。”沈白看着杭青青淡淡的笑笑:“而且我很想看看以后小许进是个什么样子。”
杭青青想到肚子里的小生命,露出温柔的笑容,伸手在肚子上摸摸:“孩子有你们这些叔叔伯伯们,自然不会平凡,但是我却只想他平平安安就好,不管男女都行。如果我们这一代人不能平息纷争,我也希望孩子能够躲避出去,不再饱受事实纠纷。”
沈白看着她笑:“有个武士,期待着自己的下一代能够远离江湖的纷乱,远离刀头舔血的人生,于是选择逃避和归隐。但是有一天,他发现自己错了,有人告诉他‘你的下一代忍受不了习武的诱惑,又拿起刀剑,怎么办?有人就有江湖,有恩怨就有江湖,怎么逃避呢?’”
“说得好!”黄即庵举杯对着沈白说到。
沈白喝干了杯中酒,想起了电影版的《东方不败》,自己那个年代的人,曾经多么痴迷这部电影啊。
不是因为电影追寻经典,而是它本身就是经典。
经典的音乐,经典的人物,经典的表演,和那始终贯彻全片的‘烟雨遥’的情怀。
他记得自己的不少同龄人,都记得清电影里的某些台词,记得那节奏缓慢单一弹奏的‘沧海一声笑’。
“再也不能一起唱笑傲江湖了?”沈白想起自己一个少年朋友当年去英国留学时,给自己寄的贺年卡里写下的那么一句话。那位朋友在英国寄来了不少的明信片,其中雨中伦敦的那张他觉得很怀旧。
或许那时候,他还不知道什么叫‘怀旧’。
那位朋友后来很成功的在澳洲开了间大公司,自己瘫了的时候,妹夫郭奇曾经说过,那位朋友曾经托人找过他,很想帮他。
可他没有联系过他。
痛苦是一个人的,生活也是自己的,他从来不希望别人来怜悯自己。
“笑傲江湖,是曲子吗?”杭青青的话打断沈白的游离思路。
“要听吗,三嫂?”沈白看着她笑着问。
“让人收了碗筷,给你换茶再弹吧?”杭青青轻柔的说到。
“要把先生扶回去吗?”黄即庵问到。
许进抬起头:“我哪都不去。”
众人被他逗乐,看着他哈哈大笑。
次日一早,沈白被黄即庵敲门的声音喊醒。
“王爷,你去看看,有访客到了。”黄即庵对沈白说到。
漱口,洗面,沈白来到船前才知道黄即庵话语里的访客有多么的不容易。
大湖涛涛之上,三艘中型船被围在中间。
大牛拉着周全,一副劝架的阵仗。
沈白疑惑的看着他们,走到船头,看了一眼求见者从容不迫的神情。
“金管事?”沈白失语到,竟然是子寰枫醉园的金管事。
“王爷,老奴回京兆帮忙,王爷怕你沿途不适,让老奴带来了点药材,送给您。”金管事看着沈白谦卑的说到,丝毫不在意周围禁军的凶悍阵势。
“王爷,此人去京兆却出现在这里,实在是可疑,还是请王爷三思?”周全有点紧张,一旦这个金管事口里说出了慎亲王在夏州,哪还得了。
“老奴不上去了,就把药材给王爷就行,里面有主子的便签。”金管事理解的说到。
“呈上来。”沈白冷然的命令到。
周全不敢为难,让人接过,当着沈白的面打开,木盒子里一个个油纸包着的药材,上面一张便签,子寰的字写着:“外出劳苦,太医抄了方子给你,泡水喝即可。”
周全看纸条没有问题,对沈白说到:“王爷,属下让人看看药材。”
沈白点点头,看着金管事。
金管事在周全的注视下对沈白行个礼:“老奴就取道去京兆了,王爷路上当心,前面河道上好像有点不对劲。”
沈白对他笑了下:“你也当心,到了京兆,问李老将军好,告诉他,我不会坐视不理夏州的事情的。”
“是!”金管事应下,指挥小船杨帆离开。
沈白返回房间,拿出随身带的战国策第一卷 ,这是他和子寰约好的。
看着便签上的药材数量数字,简单的几个字出来‘上知你与萧事’
沈白看完纸条,叹了口气。
第162章 争分夺秒
洞庭湖与长江交界的水域,密集的商船渐渐多了起来,这里是南北的重要通道之一,是中部与西南的水路枢纽。
沈白坐在楼船瞭望船舱看着一大队运送木材的船队,前方是双帆的大乌篷船在开路,后面的木材绑在木排上,长长的木排五艘一队跟着乌篷船后面,这样的船队长达几百米。
“即庵,这是你们黄家的船队吗?”沈白看着船队前面‘黄’字的旗帜问到。
黄即庵观察了一眼,就立即回到:“是黄记下面镖局的。”
黄家因为皇商,和黄六七不凡的爵位,还有沈白的政治影响力。所以黄家商队在各个州府都很吃得开,受到为难的时候也比较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