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烦意乱的解开了胸襟,走在无人的街道。抬头天空挂着一轮缺月,低头只看见一道影子拖得老长。
我顿时来了兴致,便对自己的影子说:“影子啊!影子,你就是我我就是你,可是你不能变成我,我也不能变成你。”
影子当然不会回答我,回答我的只有夏蝉的鸣叫声,我且当做有答案了吧。
可是转念一想,莫非我是来这里太久得了抑郁症了,又或者是我开始人格分裂了?
想想甚是害怕,这时才发现街上鬼影森森,到处都是树影婆娑,如鬼魅罗刹。
没错我是一个男人,我也是一个怕鬼的男人,关于这点我从来坦然,人对于未知的事物总是抱着敬畏的心情。
于是我也不敢有片刻停留,足下施展轻功溜回了梅园。
翌日清晨,我一早起来和狐离打了个招呼,骑着一匹青骢马就光明正大的遛了出去。
我穿着一身蓝衣,是那种靛蓝色,偏偏在腰间系了一根火红的腰带,又刻意插了一柄弯月形的剑在身侧,剑穗还是红色的。
我骑在青骢马上又是这副打扮,说要多招摇便多招摇。
我满意的看了看沿路走来的注目的目光,心中觉得如此甚好。
我既已经如此招摇了,恐怕总会碰上点‘偶遇’吧。
长安城里有三绝闻名天下,一绝是京城三公子,二绝老廖茶寮,三绝便是春风得意楼了。
这京城三公子,一个名震天下的北静王逍遥邪颜,传言他玩弄权术,乃本朝一祸害。其二便是西北大将军韩世君,传说此人十二岁那年就带兵出关,杀的鞑子片甲不留。其三就是当朝宰相之子叶吟溪了,据说他三岁便会吟诗七岁便能作词,乃当世奇才。
我听到这里只觉得心中快乐,不免笑了出声。谁料我一笑,让原本坐在茶寮里的人,都将目光转向了我。
没错我目前所处的地方便是江湖中人,口口称道的老廖茶寮了。
这间茶寮从外面看来,实在是其貌不扬,事实上说其貌不扬还有些抬举它了,它几乎可以被形容成破烂。
顶棚稀稀拉拉的铺着几根茅草,看样子若是遇上下雨天大家都得变成落汤鸡。四根支柱也是被虫蛀得摇摇欲坠,似乎随时都有要坍塌的可能。
可是走进了茶铺你才会发现跟外面比较起来,里面简直更不堪入目。原本就很狭隘的空间,堆满了烂板凳朽桌子,显得更加拥挤。
墙上是斑驳的石灰,地上的石子坑坑包包的硌的人脚疼,空气中似乎还能嗅到一股腐朽的味道。
偏偏就是这样一间茶寮,却让江湖中所有人趋之若鹜。
台上正在说书的白胡子老头,听见我的笑声,打了一下响锣,目光矍铄的看着我。
我装作没有看见,只顾低头喝着劣质的茶叶。
白胡子老头自讨了个没趣,又开始接着说他的故事。
原来这老廖茶寮,竟然是江湖中最大的情报市场,这些来来往往的人,皆是行色匆匆,一个人丢下银子得到了想要的消息后,便不作停留马上离去。
而那些情报贩子秉持着一个消息只卖给一个人的原则,只要有了卖主便也早早的离开了这里。
一个时辰下来,只有我算是异类了,因为我一直坐在原地,聚精会神的听着老头儿说书。
我注意到隔壁有一桌的两位公子,少说坐在那里也有半个时辰了,并且他们两人之间时常窃窃私语,谈笑风生。
我笑着站了起来,捧了一杯茶走到那桌,自顾的坐下。
“两位公子长的好相貌,气度不凡,一看就不是寻常人家。”我眉开眼笑的对两人说。
逍遥邪颜淡淡的瞥了我一眼:“真是凑巧。”
“所谓来得好不如来得巧,我们这也算是千里姻缘一线牵了。”我嬉皮笑脸的开着玩笑。
“那么这几日的晚上,你与我都是千里姻缘一线牵了?”他的眼神晶晶亮亮的。
我一时吃瘪,只能干笑着望着他。原来逍遥邪颜早就知道我每晚都去偷窥他,可是他如果追问我为何要偷窥他,我还真的无法解释,毕竟连我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
难道要告诉他,我的直觉告诉我他有古怪!
“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辂黎,这位便是名满天下的韩世君韩公子。”逍遥邪颜站了起来,用手指向我又指向韩世君。
“这不是奇了,刚才还被说书先人吹捧的天上有地上无京城三公子,竟然被我碰见了两位,我也算是祖上积德了。”我笑着主动向韩世君伸出了手。
韩世君长的一双深邃的眼睛,棱角分明的轮廓,可是笑起来的时候又有几分孩子气,他的眼神和善而精神,然而在他眼中的平和之下,是历经争战的沧桑,是腥风血雨后的内敛。
韩世君平淡的打量了我一眼,礼貌而客气的握住了我的手。他的手指关节处布满了老茧,这是长年拿枪的结果,可是他的皮肤却不粗糙,而且骨节分明。
我不由得感叹这京城三公子果然名不虚传,个个都好似画中出来的人一般。
“以后在外便叫我叶一本,辂黎这个名字太过张扬,实在不便。”我注意到当我说出这句话时,韩世君看我的眼神中多了一份探查和钦佩。
“叶一本这个名字岂不更引人注意。”逍遥邪颜出口讥笑我。
“是么,我一直以为自己很低调。”我无所谓的耸了耸肩。
“江南翻云堂一事,现在可是被江湖上炒的沸沸扬扬的,没想到我竟然在此地碰见了故事中的主角,叶一本公子。”韩世君孩子气的冲我一笑,说不出的纯真可爱。
“不值一提,比起我,韩公子的事迹才是早已传遍天下,在下也是久仰韩公子的盛名,今日得以一见不枉此生啊!”我故作真诚的望着他,眼中闪烁着亮晶晶的光芒。
“你们两人究竟要虚伪客套到什么时候,既然如此惺惺相惜何不就此凑成一对。”逍遥邪颜不耐烦的打断了我们之间的谈话,露出一副意有所指的样子。
我与韩世君同时向后一退,差点没有四仰八叉的摔倒。一口茶哽在喉咙里,呛得直咳嗽。
韩世君憋红了一张脸,目光恼怒的盯着逍遥邪颜。
我怒极,又怎么会愿意吃下这个哑巴亏:“想必北静王定有此偏好,只可惜在下福浅,怕是享受不了了。”
逍遥邪颜被我这样一呛,依旧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只是看我的眼神多么几分暧昧,看的我浑身上下好不自在。
我镇定了一下心神,主动向他靠近,几乎是眼观鼻口对口的距离,用只有我俩才能听见的音量,在他耳边悄声说:“我爹爹也来了京城,王爷就不想会会故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