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爱人,去被爱。
他连为何浑身s-hi透的说辞都想好了,用备份钥匙打开画室的门。
画室没有人。
风吹帘动,他走之前买来的鸢尾已露萎态。
画架上的大幅画纸几乎被素描填满。
莫一晨走近看。
画中人的睡颜如此恬静,仿佛在做美梦,令人不忍打扰。
连睫毛在眼下的y-in影都画得如此逼真,画家的浓情厚爱跃然纸上。
刘海发丝一滴水珠打s-hi莫一晨的睫毛,他眨了眨眼。
可惜,画中人不是自己。
原来,不是把你画得越漂亮,就越代表你受到重视。
沈天赐将方臻背上一道狰狞的伤疤也细细画了进去。
他重视他,重视到对方不好看的地方他也不怕叫人知道——因为他不介意。
此时,起居室里突然传来一阵笑声。
莫一晨看着那扇关着的门,挪动了脚步。
哦,莫一晨,你懂的,这个时候该转身走,当什么都没发生。
真相其实并不重要,你不需要知道。
但他双腿不听使唤地往那扇门走去。
门没锁,他扭动门把,门开了。
里面的两个人只围着一张床单,在沙发上打闹。
世界一下子就安静下来。
六目对视。
“……一、一晨?”沈天赐睁大眼睛。
“……莫哥……”方臻连忙走到沈天赐身边,神情如受惊的羔羊。
“你、你怎么全身s-hi透了?”沈天赐失了方寸,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他想上前一步但床单已被两份分,长度有限。
估计下面是全`裸的,沈天赐羞赧地抓紧床单,想动又不能动。
“莫哥,对不起……”方臻委屈抱歉,“我和天赐在一起了,没能第一时间告诉你……”
方臻的话鼓动了沈天赐,后者镇定了些,“……一晨,对不起。我本来想等你回来后,和你坦白的。”莫一晨比预计要早回来,打乱了原计划。
“之前你打电话过来的时候我撒了谎,当时我是跟方臻在一起。……至于画展……我决定用方臻当模特儿,……对不起。”
27(上).
沈天赐对他说“对不起”。
莫一晨动了动唇,终究没有说话。
不能回应,若是回应了眼前这一切便是真的了。
发丝上又一滴水珠落入眼里。莫一晨闭了闭眼,转身离开。
“一晨!”沈天赐想追上去,无奈身上未着片缕。
“天赐……”方臻泫然欲泣。
沈天赐有心无力,只能看着莫一晨的背影消失在画室门后。
“……怎么办?”方臻紧挨着沈天赐,眼眶红红。
沈天赐叹一声,抚着方臻的背以示安慰,“……一晨应该会缓过来的……”
莫一晨不知道自己怎么回到公寓的。
他一直固执地把位于本城的住所称为“公寓”,而不是“家”。
简单摆设,暗色窗帘,既没有人欢迎他回来,也不可能有飘香饭菜。
离开的时间不长,但房子充满尘埃味。
s-hi透的衣服黏在身上。
莫一晨似人偶一般站在玄关,出神盯着虚空中一点。
站了不知多久,他动了动,往浴室走去。
要洗个热水澡,不能感冒。
洗发水、沐浴露、毛巾安静待在本来的地方,水龙头偶尔滴下一滴水珠。
莫一晨旋开热水开关,蓬头唰一声开动,水如激流一样扑面而至。
双手用力搓脸,直至脸上的痛感超过眼睛的刺痛感为止。
洗完澡,好好睡一觉,明天一切都会好起来。
莫一晨穿上干净睡衣,慢慢在床上躺平。
悲伤突然泛滥成灾。
莫一晨转了个身,偻腰曲起双膝,紧紧以被子裹住自己。
……
期间他曾醒来一次。
惺忪睁开眼,不知白天黑夜,只觉房里好暗。
他又闭上眼继续睡。
27(下).
“一晨、一晨!”
莫一晨被急促的声音唤醒。他茫然睁开眼,看见静姐在床边。
“你醒了!吓死我了,还以为你出了什么状况,手机也打不通!”静姐松了一口气,“我只好用你家的备份钥匙来开门了。”
“……我没事,只是睡得沉。手机之前泡过水,可能坏了。”莫一晨从床上坐起,“今天星期几?”
静姐没好气,“沈天赐来找过我了。……从你撞见他们的那天到现在过了整整一天。”
莫一晨看向她,表情很平静,“静姐,我饿了。”
“……”静姐嘴里的千言万语,被这句话秒杀。
他们在本城最好的酒楼,点了最好的菜肴。
莫一晨一个人风卷残云扫光一桌子菜,末了用餐巾轻轻擦拭嘴角。
静姐憋着的话终于可以吐出来了,“今天早上沈天赐牵着方臻的手过来找我,说要提前结束与你的合同,因为他‘找到了更适合的模特儿’,这是他的原话——完了还和方臻深情对视!”
当时静姐真被惊到了。
模特儿什么的要看眼缘看灵感本来就很玄,莫一晨或许真不是当模特儿的料,但有他方臻什么事儿?怎么突然就冒出来了?还和沈天赐执手相看?
沈天赐说他爱上方臻了,画他更有感觉;方臻闻言只低头,靠得沈天赐更紧。
静姐无声扫了方臻一眼。
这鹌鹑与沈天赐本来八竿子也打不着,突然间两人就爱上了,说里面一点故事都没有,谁信?
“莫一晨知道您的决定么?”当时静姐问沈天赐。
沈大画家面露难色,支支吾吾将前天被撞见的过程大概说了一下。
“我与一晨签了合约,又是朋友,方臻与他关系更是密切,……被他看见这样的场面本来就不好,我还和他说换模特儿的事情,于情于理,是我不对。”沈天赐语气诚恳。
他还说,违约金的数额由莫一晨来定,他不会有任何异议。
方臻怯怯抬起头看静姐,“静姐,我们不好再与莫哥联系,您能替我们向他再次道歉么?我们无意瞒着他……”
静姐回答,“我看看情况再说吧。”
说到这里,静姐恨铁不成钢地看莫一晨,“你不是向我说过自己喜欢沈天赐吗?怎么都不加把劲儿把别人追到手反而便宜了方臻?!”
沈方两人这头刚走出办公室,静姐那头就发动力量调查方臻。
她从包包里拿出皱巴巴的几张纸递给莫一晨,“过去几个月方臻与沈天赐的传情短信都在这里。那家伙给沈天赐发的短信像群发,实际上收信人只有沈水鱼一个;而且发信和打电话的时间全都挑你不在的时候。另外,他曾经接触过两个临时演员,给了他们钱打自己一顿,估计是用上了苦r_ou_计。你要是想揭发方臻,我随时可以给你找到那两个临记当证人。”
静姐又道,“说来那沈天赐也是白痴,他又不是没被拜金女骗过,还看不穿那些伎俩?看短信就知道方臻明显在搏同情搏好感,他就不懂得防备一下?”
莫一晨说话了,“静姐,我和你的岁数加起来早已过半百,不也一样没看出方臻的心机?”
闻言,静姐恨得咬咬牙,“就是啊,我们都快成人精了居然还被这么个鹌鹑骗倒,说出来真是笑掉别人大牙!一句话,那方臻十足白眼狼,而我们引狼入室!”
莫一晨放下那几张纸,“……或许是我们过于自信了,觉得自己眼光不会出错,才会让方臻有机可乘。我自己,现在想来不是不自负的。”
莫一晨非常清楚自己的魅力,所以他觉得要令沈天赐喜欢上他只是时间的问题。
“可那沈天赐总是一副温情脉脉的样子,当初还不顾严初桥的反对非要跟你签约不可,谁听了都觉得他对你有特殊的感觉呀!”
“严初桥”三个字刺痛了莫一晨的神经。
呵,不久前他还在这个人面前大言不惭,现在回想,颇具讽刺意味。
“……严格说来,天赐的错,一是他和方臻在一起后没有及时告诉我;二是他违约另找了模特儿。他没让我喜欢上他,估计他也不了解我的心思。我不过在单恋,幻想着有一天对方发现了爱上了然后大团圆。”他们不是情侣,将自己放在受害者的位置上未免矫情。
“现在违约金可以随我决定,已经算赚到。”冷静分析完,莫一晨补充一句。
“……你真的这么看得开?”静姐狐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