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一晨连忙拿出手机,“抱歉。”接起,是双胞胎提醒他回来路上记得买小熊饼干。
“嗯,哥哥知道了。”莫一晨温柔点头。
电话之后,旖旎气氛消散,两人都有点尴尬。
莫一晨不好意思,“……对不起。”
“不必道歉。”严初桥问,“还继续看电影么?”
“不了。”莫一晨乘机拒绝。
“好吧。”严初桥按了遥控器,屏幕和帘幕徐徐升起,重见天日。
再待下去不知又会发生什么,莫一晨借口告辞。
严初桥送他下楼,看对方背影走远,遗憾地叹了一口气。
莫一晨回到家中,静姐正陪着小孩子们做功课。后者以眼神询问情况,前者微微摇头。
忙完一天。
深夜。两人再次坐在阳台沙发中,手里各一支烟。
莫一晨吸一口,抬头慢慢呼出白烟,平静问,“静姐,你认真跟我说,昨晚你安慰我的话,有几分真?”
“……”静姐双脚交叠,搭在阳台栏杆上,姿态为老不尊;她想了想,“五分吧。”
这五分真里,有四分是给严初桥与谢小姐说拜拜这则消息的。
他们这行的,当然有追求幸福的权利。若是有苦衷,追求幸福的呼声可大些。但你追求幸福是你的事,别人愿不愿意与你共同幸福,是别人的选择。而这“别人的选择”,通常没选择到他们头上。
哪有那么容易洗白的过去,哪有那么容易不介怀的人。
“尤其富人。身边一大堆大家闺秀小家碧玉,即使审美疲劳想要新鲜,也只是一时,怎会持久。”这回静姐说的是真心话了。
莫一晨弹了弹烟灰。“……严初桥的热情来得太快太急,我心里怕。”
美术馆之后,莫一晨明显感到两人之间的热度上升,至严初桥在国外见过一冬归来,更是到了一个新高度。
他怕这样的严初桥,也怕这样的自己。
他已在沈天赐那里栽过跟头。他对严初桥的感觉,与对沈天赐的感觉不同。对沈天赐,他伤心、遗憾,但尚能以拥抱方式给自己的感情画下句点。而对严初桥,他怕自己陷得太深最终无力自救。
严初桥的感情过于汹涌,搬家、与相亲对象停止见面、邀请自己至私人空间做客,甚至那未成功的吻都在不长的时间里相继而至。“我怕他未想清楚,一头扑进来,最终在我身上得不到他想要的、相应的回报时,会非常失望。”
莫一晨联想严初桥给他的信。那些“助人为乐”的好人好事不过是他这个立体的人的一面,而一冬在国外对他的赞美也只是另一面而已。他有长长的过去,也会有长长的将来,那些时间、连同那些时间里发生的事情,严初桥能消化、能参与进来么?
先不说将来,光就他与那些金主的过去,严初桥能包容么?
“谁知道?”静姐摁熄烟头,“我现在也不敢说自己看人准了,看看沈天赐和方臻。”此两人令静姐惨遭滑铁卢,再拿出来说恨意依然满满,“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大少爷,我以为他能包容你,没想到他最后包容的是个装纯洁的孙子;方臻一直做伏小状,最后不也大声地把你骂个遍。”
莫一晨轻笑了,“所以我说,没有那么容易放下的傲慢与偏见。”
“你或许可以测试一下严初桥。”实践出真知,静姐建议道。
“……”莫一晨捻熄烟头。
沉默一阵。
莫一晨问,“……傅先生还在给你打电话么?”
静姐不明所以,点头,“嗯,偶尔打。他也够坚持,从未间断过从我这里了解你的近况。说到这,他曾谈起最近要过来B城开分店。”
莫一晨不说话。
突然间静姐就明白过来,转头看莫一晨,“你真要这样?”
“……”
36(上).
静姐离开B城时,把傅先生的电话号码给了莫一晨。她欲言又止,最终拍了拍他的肩膀。
静姐走后,莫一晨低头看手里号码。
傅先生,全名傅明俊,是莫一晨第一个男金主。
但他们之间却是清白。
傅先生寂寞,只想找莫一晨说说话。
彼时莫一晨刚刚二十出头,接人待物仍不够分明,而傅先生耐心教导他、包容他。他们之间不像买卖关系;傅先生于他,亦师亦友。
可现实总归现实。天下无不散之筵席。
莫一晨拨通电话,待对方接起,他道,“傅先生,您好。……我是莫一晨。”
山水茶庄。
B城的这个地方深藏在巷子里,但茶香或淡远,或馥郁;若是高山好茶,香中能闻到冷冽的风。
莫一晨在这里接待傅先生。
茶过六泡,傅先生也清楚莫一晨所求何事了。
他拈起茶杯,细细品茶,同时也在考虑。他看向莫一晨,“这样做,真的好吗?”
“……这相当于一盆冷水。严先生可能并不清楚他自己在做什么。”
“要是他清楚呢?”
“……那再说吧。”
傅先生细叹一口气。“好吧,我便陪你演一场。”
“谢谢您。”
陆三少携数美海外烧钱一个多月归来,竟发现好友搬家了!哇,剧情大跳跃?!真是一个不留神他就跟不上故事节奏!
不过看戏归看戏,三少脑袋里装的不是Cao,他开始担心:这进度会不会太快了?
他来到严初桥在B城的家,正逢后者试穿燕尾服——B城某富豪举办宴会,听闻严家大公子在此落户,欣然邀请其出席。
陆子衡一旁看着,没有说话。严初桥不是派对动物,他答应去,必是作了长期留在B城的打算才加入当地圈子。
“……你与莫一晨进展如何?”开口问。
严初桥脱下外套,“……正在等待时机。”
“你不打算回本城住了?”
“现在交通便利,回本城一趟花不了多少时间,我可以两边兼顾。”说罢,严初桥转头看好友,竟劝道,“你也可以搬来B城,我们做邻居。”
“……”三少想说什么,但话到嘴边又吞下去,最终作不屑状,“不要,这里美人那么少。”
严初桥不是沈天赐。对着沈天赐,三少可以直接说这个好那个不好你别要云云,因为沈天赐多情,哪个合心意便追哪个,分手了至多痛三天又恢复元气;但严初桥高岭之花的表象下,有一颗玻璃心。
陆子衡放心不下,在B城逗留一阵,于是有钱有闲的他跟着严初桥去参加宴会。
富豪见严陆两位少爷齐齐光临,大喜过望,忙不迭热络招呼贵人,将到场的宾客都给他们介绍个遍。“B城这种小地方自然不比本城大人物多,哦,说到本城,今晚也有一位贵客是本城人呢!嘿,说曹cao曹cao就到。”
“傅先生!来来,往这里走。”富豪为严陆二人引见傅明俊。
只见一位气度从容的中年男子向他们走来。三十五六岁,眼角有细细鱼尾纹,微笑时看起来特别温和。
“严先生、陆先生,这位是傅明俊傅先生,也是本城人啊!”
三少对这个名字有点印象,但又一时记不起所以然。
“傅先生,这两位是本城严陆两家的公子,这边这位是……”富豪正欲介绍严初桥,傅明俊已伸出友好之手,“严初桥先生对吗?”
严初桥回握,“是的,傅先生认识我?”
傅明俊笑笑,“不久前听朋友提起过。”
三少突然记起这傅明俊是谁了。严初桥对傅先生口中的“朋友”有兴趣,正想问,三少巧妙c-h-a入时间空隙,未等介绍先自己伸出手,“傅先生你好,我是陆子衡。”
“哦,陆三少,早就听过大名。”
“傅先生也不遑多让。”
“承让承让。”
言谈间,傅明俊道明来意——因公司业务扩展需要,打算来B城开分店,眼下自己先来视察一下环境,“也来看望一下朋友。”傅明俊意味深长地说。
宴会上,人人瞄准严初桥这个商机,过来攀谈的人一个接一个,以至严初桥还没来得及注意傅明俊,他们便结束了谈话。
三少不想凑热闹,走到角落独酌。
他往严初桥的方向看去,沉思中。“相厌变相爱”的戏码确实带劲,但他这看客到底是带了玩心掺一脚的。严初桥湍急的热情令他顿觉不妙,若莫一晨居心叵测加以利用,后患无穷。之前严莫两人的关系还很微妙,时间没过多久就升温至此,也不知是不是莫一晨动了什么手脚。
大少爷与外围男,谈谈情跳跳舞可以,再深入,那就是天鹅r_ou_与癞蛤蟆的故事了。
恰好傅明俊出现。三少寻思着要不要告诉严初桥实情。说了的话,指不定能在后者高速行驶的情热列车上起个刹车作用。
三少走到严初桥身边,说,“我刚刚一直觉得‘傅明俊’这名字有些熟悉,现在记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