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那天下午他们最终没有成功地去店面走一趟。两个人坐了一上午的车,又做了体力活,打扫完后,徐子流直接累倒在床上,眼神涣散大脑空白,由于刚才的姿势太过费力,他的腿根还有些酸痛。
沈循川简单点了两份外卖,两个人填饱肚子,洗漱完后就揽着他一起结束这忙碌却充实满足的一天,在柔软舒适的被褥里相拥入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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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饭后,两个人一起到店铺看了看,顺便又去附近几条街走了走,发现周围商店行业齐全,大部分已经饱和。
只是可能因为这一带不是主要的居民区,也不是繁荣的商业区,他们发现附近的超市寥寥无几,对于住在这一边的居民生活很不方便。几番推敲和考虑后,两个人决定开一个小超市,收入虽薄,但成本低,预测利润可观。
店铺里的装修其实只进行到了刮墙粉阶段,相当于才刚开始,并没有王文旭说得那么夸张。
决定好店面用意,他们通过王文旭发过来的号码,联系到了装修师傅,让人现在过来,一起讨论吊顶等后续事项。
店面不宽,但好在很深,从门口走进去大概有十米,整体看来空空旷旷,没什么多余的东西。装修师傅说只需吊顶,粉墙,刷漆,至于其他的设计如货物架,收银台,都可以买移动装置。
这边一切筹划得差不多后,装修师傅继续动工,他们两个便开始购置设施。他们在想怎么让店铺显得不拥挤的同时,又能尽可能多地添加货物架的数量。
他们先选号一款最满意的货物架,根据低中高端生活用品和零食等物品分配,因为不确定具体进购哪些物品,他们找到货源公司,对比了几个商家的情况,联系了其中都认为还不错的一家,到厂里去浏览了一遍,把自己需要的产品数量多少一一记下,再根据大概把所需的货物架确定,然后设计了一下每一个货物架的摆放位置。
就这样大事小事忙碌了半个月,终于把大部分都搞定,剩下些零碎琐事,暂且放下,等营业执照下来,预定的东西齐全,他们就可以正式营业了。
中午沈循川买了鱼,做了一份干锅辣虾,把从家里带来的酱腊肉煮了一块,又炖了一大锅排骨玉米汤。徐子流爱极了酱腊肉,连最喜欢吃的鱼都晾在一边。
他剥了几块虾肉放进徐子流碗里,拿纸擦了手,想了想沉声道:“小流,我们回来这么久,你是不是该回家去看看。”
徐子流一顿,不知道他怎么突然提起这件事来:“不要,这里才是我的家。”
沈循川温和地说:“你听我说,我们已经过了莽撞叛逆的年纪,你不止需要我,还需要亲情,我希望我们都能够更加圆满。”
徐子流放下筷子直视他:“你就是我的亲情啊,沈爸沈妈也是。”
“你知道的,这不一样。”
他眼中的坚决让徐子流泄了气,闷闷说道:“如果需要亲情的代价就是放弃你,你答应吗?”
因为他和沈循川的事,徐建鸿这十年来对他不管不顾,回去后还拿他做交易,根本没把他放在儿子的位置上,身为一个父亲,到底太过无情。
他习惯了没有徐建鸿的日子,却不能没有沈循川,他已经经历过一次,所谓回家的代价,个中滋味,也只有他一个人能体会。
沈循川摇头,握住他的手:“我不答应,小流,我们谁都不需要放弃谁。”他说:“这次,我想和你一起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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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建鸿坐在家里翻看报纸,陈妈走过来问:“徐先生,今天少爷要回来,您也要留在家里吃饭吗?”
“嗯。”看报的人头也不抬,轻轻应了一声。陈妈说了句“知道了”,没再打扰他。
等她一走,徐建鸿才放下报纸,喝了一口方才泡好的铁观音,眼帘下是无尽深邃。
昨天他接到徐子流的电话时,不得不承认心底稍稍有些讶异,
那日徐子流跪在面前痛哭的场景历历浮现,他不敢相信自己的儿子竟然会为了一个男人卑微到可以下跪,同时也生出一种从未有过的深深挫败感,那是做为人父的失败。
之后他没有再对徐子流作出任何限制,甚至在知道他为了找到那个姓沈的跑到偏远山区的农村后,也只能漠然置之。
他以为,徐子流和他的这场冷战会持续很久,有了十年,就会有二十年三十年,可没想到就在昨天,徐子流主动打破了父子之间的僵局,说想一起吃个饭,还有那个姓沈的。
他还记得电话那头说:“爸,是沈循川让我给您打电话,他说,我和您,都需要圆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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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沈循川第二次见到这位叱咤风云的人物。
第一次是大学那会儿,他刚和徐子流在一起,徐建鸿就来学校单独找过他,意图是给他时间和徐子流分手,然后递给他一张名片,让他过程中遇到困难或者分手成功后就给他打电话,谈吐间还算客气,却给他一种字句都带尖刀的感觉。
那时他鼓起毕生勇气,拒绝了他的要求。
这次他已经没有当初做为学生的低微,也不是职场上小菜鸟对着大人物的惧怕与仰望,而是含着晚辈对长辈的尊敬,带着想要为自己,为徐子流争取到什么的决心,赴这一场迟到了很多年的约。
“徐先生。”沈循川冷静礼貌地打招呼。
徐建鸿慵懒得眼神扫过他,将他打量了一番,淡淡应道:“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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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沈循川已经想好和徐父坦然面对他和徐子流的事,却没想到对方不知什么时候竟然是一副默认的态度,让他找不到时机开口。
实则徐建鸿虽然对两个人态度还是模棱两可,在饭桌上却并没有打算无视沈循川,也无法无视那句“我们都需要圆满”。
他没有想到,这个他曾经无比排斥且轻视的人,最后是使他们父子关系冰消雪融的搭桥者。意料之中徐子流不会再向他退让一步,现在看来,只有他稍稍妥协,才能成就这场圆满。
好在是父子,不是仇人。
徐建鸿简单问了两个人情况和以后的打算,尽管不苟言笑,威严成态,沈循川还是感受到了他友善的一面。
整顿饭下来三个人还算和谐,徐子流也察觉徐建鸿有所松懈,隐隐惊喜,饭后低低喊了一声:“爸。”眼神不言而喻。
徐建鸿听见这声“爸”,看见他波澜生辉的双眸,仿佛透过那里看到了少年时期的徐子流,那时候的他也是这样,洋溢着激情与希望。
他觉得自己不仅人老了,心也老了,此刻难得在人前展现出自己感性的一面,漫不经心地提点了一句:“忙完了,就回公司上班吧。”
半辈子打下的江山,最终还是要到下一代手中延续。至于两个年轻人,他放下那点执拗了几十年的尊卑观念,儿孙自有儿孙福,就让他们自己折腾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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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沈循川任由徐子流带着去参观自己的房间。
房间很漂亮,灰白色系,只是因为长时间没有人住,房间布置很单调。他随手拿过一本书架的书翻了翻,是高中语文课本,上面还有娟秀清丽的笔记,有些字还是圆滚滚的,十分可爱。
都说字如其人,婉润工整的字迹倒是和现在的徐子流很配,却怎么也无法和以前那个外放张扬的人联系在一起。
突然冒出一只手把书从他手中抢过,合上放回原处,徐子流看见他脸上的笑容就知道他在嘲笑自己,气不打一处来:“我字是丑,可我人好看啊。”他垫起脚尖与他平视,眼睛雪亮,眨巴眨巴地:“我好看吗?”
“好看,第一次见你就觉得好看。”
听他夸奖,徐子流腮帮子一动一动地,笑眯眯问:“那你是因为我长得好看才喜欢我的吗?”
“嗯…算是吧。”沈循川犹豫了一下,其实当初吸引他的不仅是这张俊俏漂亮的脸,还有他的耀眼优秀,不过算来算去都是一个意思,他就是这么肤浅地看上这个人了,被他通身气派和魅力勾住,一发不可收拾,到后来,越了解他的本质后,反而越深陷,两个人磕磕绊绊地也过了这么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