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少爷这病没办法,一发作起来,没个半天几个时辰好不了的,所以你还是别急的好。”
“………”
“里面有我爷爷,他看着少爷长大的,发生个什么事儿,该怎么处理,我爷爷心里面有数。”
“………”
“你是不相信我的话,还是怎么的,道是回我个话呀?”今儿这小飞哥是怎么啦?看着少爷发病,给吓傻了?小喜子心下疑惑不解,可那个八哥似的嘴巴一刻都没闲着,噼里啪啦说个不停。
“……..“
“小飞哥,我跟你说……..”
“小飞哥,我同你讲……..”
“小飞哥,我告诉你……..”
“小飞哥,少爷他不……..”
等等等等,以下省略一万字……
几个时辰过去了,天色渐暗,院子里除了偶尔听见大夫们压低嗓音的小声的讨论声外,就听见小喜子脆嘣嘣的声音唠叨了一个下午,一分钟没停。她苦口婆心的说呀,用心良苦的劝呀,感动天感动地,就连时不时的从上空掠过的不知名的小鸟都被惊的翅膀打颤,险些从半空掉下来。
可季慕飞仿佛一尊没有生命的塑像,脚底浇上了万吨水泥粘在地面一般一动不动,直直地站在门前,两眼目不转睛的死死盯着昏暗的屋子。
小喜子大概是因为说了一个下午连口水都没喝的缘故,累的她一屁股坐在地上不高兴的看着季慕飞,边看边口吐怨言:“你站着不累,我看的都累,也不知你叫个什么劲,人不大,脾气到挺倔。”
小喜子双手撑着地面身体微微后倾摇着脑袋正说的带劲的时候,借着落日的余辉她看见季慕飞的嘴角稍稍牵动了一下,张口欲言又止,随后就听见身后传来一阵凌乱的脚步声,跟着一个小喜子再熟悉不过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小飞呀,正好你在这,快,快点进去,少爷他醒了,直嚷着要见你呢。”
张伯虽然是老人家一个,可精神抖擞,中气十足,说起话来声音洪亮,震的单薄的季慕飞晃悠了一下。
什么?他醒了?那就是说……他没事了?可是,他刚刚吐了好多好多的血,殷红的一片。
季慕飞收回不宁的心神,摇摆了一下身体,竟然失去前行的勇气,听闻他已然苏醒的时候,那颗稍稍平静下来的心,因为接下来即将掀起的泫然大波而重新掉进冰窟里。
他一定会非常非常的生气吧?!他会怎么说?他会怎么做?我该怎么说?我给怎么做?
不敢看他生气的容颜,不敢想象被他离弃的情形,那一定是种比钻心更疼的痛。
我的月轩即便在盛怒下,那容颜也是惊人心魄的美丽吧。想象着只相处了几天便已刻在心头的容颜,季慕飞畏缩的退了一步,惊恐的睁大了眼睛看着张伯不说话。
张伯心下奇怪,伸出袖子抹了抹额头上的汗水,向前走了两步停在季慕飞的面前,说:“你怎么了?少爷叫你呢,还不快进去,别让少爷等急了。”
“我……”努力张开嘴唇只是发出简单的音符,就不知该如何继续,将嘶哑的声音吞回腹中。
张伯不满的收了收眉头,额头的皱纹随着他蹙着眉心的动作,线条越发的明显。
季慕飞不安的垂下眼帘。
没来的及思索接下来该如何是好,背脊上被重重的拍了一下,虽然力道不大,可突如袭来的力量令毫无防备的季慕飞踉跄向前跨了一大步几乎撞上面前的张伯,才勉强稳住前倾的身体,他转过头面向力量的来源,意外的迎上小喜子笑嘻嘻的圆脸。
“小飞哥,你想什么呢?瞧你个苦瓜脸难看死了,待会儿少爷见了还以为谁又欺负你了呢。还不快进去,不然少爷就真的急了。”小喜子冲着季慕飞哜哜眼睛说,小手用力的拍着季慕飞的后背,羊角辫子随着手上的动作晃来晃去,季慕飞有点眼花。
小喜子的模样虽然神气活现,高傲的像只斗胜的小母鸡,不,是只雏鸡,季慕飞却觉得小喜子是安慰自己,他不免感激的回给小喜子一个干涩的笑容。
“还磨蹭什么?有什么好想的,进去不就得了,你急,少爷还更急呢。”小喜子嘴巴一撇说的跟真的似的,好像她看见一般。
小喜子人小鬼大的模样惹来头顶一记爆钉,张伯高分贝的声音跟着响起:“你跟着瞎起什么哄?快去后面看看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啊!好痛。是,爷爷。”小喜子揉揉头顶鼓起来的硬块,吐吐舌头,一溜烟跑的没影,走之前用力的握了一下季慕飞的手指。
也许是小喜子天真的模样感染了季慕飞,也许是季慕飞个人认为:去就去吧,大不了被他老公一顿痛揍,不过看他老公现在的样子,大约也没什么气力,如果他真的..真的…不要我了,我就…..
一哭,二闹,三上吊……. 想象着以上三中情况发生时的盛况,季慕飞心跳加速。
打定注意的季慕飞,咬着牙颤颤悠悠心无底数的跟在张伯身后进了他阔别了半天的老公的屋子。
进屋后,张伯直接走到柯月轩的床边微微弯腰垂手站着,隔着天蓝色的床幔小声的说:“少爷,小飞到了。”
进门前,季慕飞的心早就飞到季慕飞的跟前,都绕上几个来回了,可一踏进屋子的他,下意识的战战兢兢完全没了之前高涨的气焰,离床远远地站着,偷偷的抬起眼皮,瞄了一眼躺在床上的那抹瘦弱的白色身影,心又仿佛被人揪起般的痛,空气中弥漫着隐约不散的血腥味,季慕飞紧蹙眉头,头垂得更低。
柯大少爷用极微的声音对张伯说了什么,远远站着的季慕飞完全听不见,张伯闻言轻轻点头,转身走到木窗前,打开了窗户,灰暗的屋子顿时明亮了许多,接着张伯别有深意的看了季慕飞一眼后迅速的退了出去。
季慕飞怔怔的静静地站在站在屋子,手指绞着衣角,屏住呼吸,大气都不敢出一下,虽然身处明亮的中心却仿佛掉进深渊似的,漆黑一片。
床上的人好像挪动了一下,发出碎碎的声响,季慕飞赶忙抬头探视对方的情形,抬脚想要向前,却又畏惧的收回。
屋子里静的出奇。
“慕飞……”床上白色的身影晃动了一下,艰难的发出微弱的声音。